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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洪河

    番外 洪河

    乾隆四十九年的腊月,弘历放下这一年的人口统计,已经两亿八千万了啊,四十年前还只是一亿四千万,人口这样速度的增长,着实令人担忧,四十年前每个人三亩半多一点的土地,到如今不到两亩半了,虽然有鼓励垦荒,农田确实也增加了一些,然而就好像当年绣春提醒的,耕地的增长不是无限的,有些土地开垦了还不如不开垦,比如山间的林地。

    这一阵回忆往事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每当想到褚绣春,虽然已经是这个年纪,弘历的脸上心头仍有些热热的,褚绣春到了暮年,忽然间便有些回归的样子,年轻时候他与自己在一起,总是腼腆的,仿佛有些不能正视的样子,到了中年便大方许多,放下床帐也很是舒展了,哪知到了六十岁,竟然又有些害羞起来,脱掉衣服后,手脚便有点没处安放,一副扭捏的神情。

    褚绣春是觉得已经这个年纪,还做这种事,有些难为情,于是自己便劝着他:“食色性也,身体还好着呢,怎能没有欲望?来,让我帮你啊!”

    有的时候两个人晚间八点多的时候上了床,做过一次之后,便早早安歇了,半夜里弘历醒来,轻轻起来小解之后,回到床上,见他侧着身躺在那里,睡得正香甜,一种恶作剧的趣味忽然间便兴了起来,在朦胧暗红的烛光之下,取出玉瓶,将膏脂又涂抹在性器上,然后钻进褚绣春的被窝,搂抱住他的身体,从后面便将性器缓缓入了进去,一边插一边吁气,幸好两个人一起过夜的时候,总是习惯裸睡,褚绣春完了事倒是想要穿起衣服的,却给自己抱住身体,纠缠道:“不要嘛!就这样!”

    褚绣春虽然已经不再有当年的机警,然而迷迷糊糊之间却也发觉身体有些不太对劲,三两分钟之后,终于渐渐醒了过来,肠道中那种熟悉的鼓胀感让他马上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尤其是那热热的东西还在动,它还在动,褚绣春的脸登时便红了,转过头来满脸窘迫困惑:“你怎么……”

    弘历见他醒了,便咯咯地笑:“人家夜里醒了,忽然有点不想睡,便想要和你这样子。”

    “啊~不要~”褚绣春的两条腿伸向前方,脚掌摩擦着炕褥。

    弘历见他略略挣扎,便箍住了他的身体,将嘴唇凑在他耳边说:“你乖乖的,不要动。”

    褚绣春登时连耳轮都红了,弘历此时的口气,简直好像哄那不知事的少年。

    弘历的手往下面滑,一下子便握住了他的yinjing,便那么撸了几下,褚绣春给他摸着那里,登时再说不出话,喘息着软了腰。

    弘历见他不动了,便索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俯趴在炕上,自己伏在他的背上,将褚绣春的两只手摆在枕边,自己的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十指插入他的指缝,两个人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弘历下体不住挺动着,身下的人发出克制不住的叫声,随着年纪的增长,褚绣春如今的声音已经不像青年时代那样清朗,带了一种沙哑,弘历发现,自己也极喜欢他这样有一点沙哑的嗓音,倒是显得更富春情,如同一张砂纸一般,将自己的心刮得痒痒的。

    褚绣春给弘历这样按着,再挣动不得,自己睡梦之中给弘历趁其不备,进入了身体,着实有一点为人所欺的不甘,然而此时床头一灯朦胧,那一点烛火在桃红色的灯罩之内摇曳,光亮给周围的黑暗所稀释,看上去颇有一点飘忽,又莫名地感觉遥远,仿佛是渺渺茫茫一般,在这一方床帐之中,弘历的气息则格外切近,分外真实,于是褚绣春便不由得收紧了下体,得了他这样的刺激,弘历便愈发兴奋起来,撞击得更加用力。

    弘历收回思绪,褚绣春过世已经多久了?有十年了吧,是三十九年的时候故去的,傅恒也早已不在了,三十五年从缅甸回来不久,便病故了,令妃也早已经亡故了。

    到如今自己身边的老人儿已经越来越少,放眼望去无故旧,一班人之中,倒顶数自己长寿,弘历如今感到,人活得太长久,未必是一件好事,很寂寞了,所以如今自己才宠信和珅。

    说起和珅,不要说有人在自己耳边提起说此人十分狡诈,不是个品行素洁的,弘历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个人与傅恒褚绣春都大不相同,然而他却不能不用和珅,因为如今朝中人才凋零,和珅是一个难得能干的,而且很能体察自己的心意,对于已经如此年纪的自己,和珅是一个安慰,看着他,有的时候,弘历就想到了褚绣春,都是很明俊的相貌,而且都能够慰藉自己的情感,所不同的是,褚绣春对自己是有真实的感情,而和珅几分真几分假就很难说了,况且自己与和珅,也不是像与褚绣春那样的关系,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信赖的子侄。

    和珅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满汉文都精通,这是时下十分难得的,就连满洲的发源地,辽东故土的满人,如今满文水平都急剧退化,文法与词汇混乱不堪,比起当初的褚绣春差得多了,和珅便更加显得珍贵,更何况还精明强干呢,有一些事情自己与他还能商量商量,比如说今年又是大旱,这一次不仅是京畿,已经扩展到湖广南粤了,到现在也没有下过雪,还不知这一次的旱情要延续多久,这连年的忧患啊,让人着实有些疲倦。

    弘历忽然又想到四年前的伪皇孙案,四十五年自己第五次南巡,有一个和尚(又是和尚)带了一个童子拦住自己的銮驾,说那童子乃是履郡王的孩子,给侧福晋王氏妒恨,设计丢弃出来,一直漂流在外,当时自己瞬间便想到了褚绣春,何等熟悉的剧情,只是褚绣春并不是给哪位王妃福晋陷害的,实在是之前从不知有他这样一个人。

    弘历再一看,那童子眉目清秀,气质端庄,果然有个皇孙的气派,想到当年褚绣春纵然身在江湖,也与一般的绿林人不同,果然是因其血统不凡,即使流落,也仍是不堕入流俗。

    于是弘历当时便有三分相信,想着褚绣春当年的境遇,心潮起伏,只是他终究不是个给人灌几句话便行了的,便让和珅仔细勘问,那童子见了和珅,十分昂然,拿出了皇孙的款儿,直呼其名,和珅虽然机变,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军机司员侍郎保成看着不太对劲,两巴掌打下去,那童子一害怕,便全都说了,却原来是镜花水月一场,哪里是什么皇孙,乃是个村童假扮的。

    这一下弘历的一番情怀当真是错付,此时越回想那童子,越觉得村里村气,自己是怎么觉得这小骗子可以和褚绣春相比的?这小子一看便是贼头贼脑,哪里像褚绣春的俊秀风骨,把他和褚绣春联系在一起,着实玷辱褚绣春。

    于是弘历便将那和尚斩首,这童子虽然可恶,毕竟年少无知,发配伊犁也就是了,他若是从此安分也就罢了,倘若还敢招摇撞骗,可饶他不得。

    弘历将这些往事茫无次序地前思后想了一番,站起身来到窗边,望着窗外覆盖了白雪的庭院,今天的风很大,因此虽然在这重重宫墙之中,那落光了树叶的枝条也给吹得东摇西晃,哪怕一个耳力已经不好的人,看到这摆荡的树枝,也仿佛能够听到风声,和树枝的破空之声,即使在这富丽的宫苑之内,这样的场景也显得有些荒凉了。

    真是有些奇怪,从前自己并不觉得冬季有什么凄凉的,在自己看来,降落了大雪的时日乃是最好的享乐时间,房里是烧得旺旺的火炕,即使是冬天,温室花房也会侍弄出菊花,摆放在房中观看,另外还有水仙,房间中春意盎然,满满都是馥郁的生机,这种时候在房中摆上一张品目丰盛的食案,自己与褚绣春坐在那里,喝着美酒,吃着暖锅里面的萝卜鱼肚,说说笑笑,最后用汤泡了饭收尾,何其的快活。

    然而现在呢?金碧辉煌是没有变,要人的话,身边也有许多人,只是终究不一样了,那一种难言的孤寂盘踞在心头,况且又四方多事,两广总督那边说,有个叫做英吉利的西夷国度,派了人来要觐见,想要扩大通商之类,真的是扰攘得很,就不能让人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吗?如今的时势啊,着实诡异得很,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冒了出来,自己虽然熟读经史,然而有时候竟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因此便格外想要挽留过去的时光。

    弘历忽然间记起一首徐灿的诗:秋节忽已至,清霜被庭柯。枝叶不自保,飘零一何多。夙昔恃盛年,一瞬成蹉跎。朝登古原上,遥遥见洪河。繁华与寂寞,同此东逝波。聊与物外人,和歌憩岩阿。

    难怪褚绣春最喜欢的诗人便是她,原来早已经埋好了伏笔,简直好像是给此时的自己量身定做,“夙昔恃盛年,一瞬成蹉跎”,荣盛繁华如同过眼云烟,一切的种种,终究只能眼看着流过,三个月前连那样硬朗的颜二姐也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