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疗伤
话说秦一虞如往常一样上山采药,当年所藏的两株人参,三棵灵芝,两株何首乌,他已卖了一株灵芝用来盖房,又把两株何首乌卖了换得了五十两银子,可也仅够食量大增后吃了半年罢了。 前些日子,他又卖了颗灵芝,换得了三十两,加上每日采药还有几钱的进项,却只撑了两月便再无余钱,又遇上灾年,粮价大涨,秦一虞竟是又回到了上顿不接下顿的尴尬境遇。 再这样下去,那两株人参也留不得了,只能换些钱来买吃食。 他一边如此打算着,一边往山里更深处走去。如此他已不是十岁稚儿,已然不惧山中猛兽,往更深处走去也毫不犹豫。 如今的世道又是干旱又是大雪的,山中草药长势也不甚良好,再过不久怕是已不能靠山吃山了,得另寻出路才行。 秦一虞如今对这大山已经极为熟悉,在山中探寻一圈后,采到的草药也寥寥无几。他步子一拐便向山中那一汪潭水走去,那潭水甚是清澈,周遭也无野兽痕迹,秦一虞发现后常去那儿洗身。 今日怕是再无收获,在潭水里沐浴之后便回去罢。 这山中一如往常般幽静,可这潭水却不同于往常。 谭边竟俯趴着一人,秦一虞目光锐利,远远地便瞧见那道人影。寻常时候,这潭边绝不会来人,他脚步一顿,谨慎地停了下来。 只见那人趴着一动不动,远远看见只见刺目的深红,怕是满身是血。 秦一虞犹豫了番,见那人毫无动静,他有一把短刀护身,此时拿着短刀,慢步走上前去。 若是尸体,他拉出去埋了就是,只可惜这潭水以后怕是不能用了。 若人还活着,不生歹心倒还罢了,如若心存歹意... 秦一虞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凭他现在的气力速度,短刀一挥,那人便会人头落地。 他走至旁边,那人还是毫无动静。秦一虞抬脚轻触,也无反应,他皱着眉蹲了下去,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幸好鼻息虽微弱,却也不曾断绝。 这人流了如此多的血,竟还活着。 秦一虞将那人翻了过来,只见那人脸上亦是血迹斑斑,左脸颊边依稀能看见到一条疤痕,约小拇指长度,已经愈合,估计是陈年旧伤。此人身着深靛衣物,身形健壮,血浸长袍,衣物料子倒是秦一虞从未见过的好布料。 这乱世死个人也算寻常,秦一虞也无甚菩萨心肠,他填饱肚子都是难事,更别说救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拿刀柄轻拍那大汉脸颊,半点反应也无,想道将这人拖到旁边去,别污了这清澈潭水。他力气颇大,一举就把这成年壮汉抱了起来,观其体魄与身着衣物,定不是庄稼汉,反而像富贵人家的老爷,只不知道为何流落至此。 他抬起这大汉,不料大汉身子一偏,怀中竟掉下个荷包来。 秦一虞动作一停,放下那大汉,转而捡起了那荷包。 里面竟是银票和碎银若干,他粗略估计一下,怕是三百两有余。秦一虞虽刚刚下定心思要见死不救,但也做不出盗走将死之人的钱财这种事来,不然这些年书也白读了,老童生怕是被气得要跳出棺材来教训他。 他将荷包揣入怀中,又抱起了那人,却是往家中走去。 既拿了人钱财,便救他一救,这三百两就当做诊金罢,也能解了他促襟见肘的燃眉之急。 三百两买他条命绝对值得,这人如此重的伤,怕是要用到rou白骨。秦一虞心想,倒也不怕这人救活之后赖账。 他脚步匆匆,不多时已回了家中,家中仅有秦一虞的床榻,此时也不容多想,将那人放到榻上,转身去烧了一锅热水,拿出家中备用的外伤草药,又去取了干净布巾和剪子针线,针、剪用明火烧过,便脱了那人衣物,准备治伤。 布巾沾了热水将那人全身擦过,秦一虞倒是一惊,此人身上竟全是刀伤剑伤,胸前一道刀口自左胸朝下腹劈去,几可见骨,而背后更有两道伤口,血rou翻飞,像干旱时土地上的裂口那般可怖。 最棘手的还这大汉腹部一道用剑穿透的伤口,怕是从背后刺出了腹部,此时还在流血不止,万幸没伤到腹中脏器,不然这人难逃一死。 更别提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是遍体鳞伤。 秦一虞不再犹豫,这人如今的状况,rou白骨不得不用,所幸那株rou白骨三年前培育了新株,此时也只能用去已长成的一株来救命了。 他摘下rou白骨喂那人吃了,此人求生欲倒是强烈,rou白骨喂进嘴里还知吞咽,倒是省了秦一虞一番功夫。 rou白骨之效力果然立竿见影,在秦一虞缝合那人胸前伤口之时,用剑贯穿的血洞已不再流血,那汉子呼吸有有力了些,不像方才似有若无。 这人的命应是保住了。 秦一虞手上不停,他从记事起便看医书,老童生也留下不少札记,他又聪慧,医术固然不错,此时处理这可怖伤口手也挺稳。待他将这汉子胸前一道,背后两道的巨大伤口缝合好,又上了药后,已过了两个时辰。 这大汉身上还有不少零碎伤口,秦一虞上手摸了一番,发现这汉子肋骨断了三根,左小腿骨也断了,应是从高处坠落,怕是腹内脏器也受了冲击,竟是全身上下内外无一处好rou。 待秦一虞将这大汉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处理好,敷上了药粉,用干净棉布一一裹好,再寻了两根直木棍将他左腿固定住,以防骨头长歪。如此一番下来直把秦一虞家中所有草药都用尽了,干净布巾也所剩无几。 外头早已明月高悬,夜色沉沉,而这大汉的呼吸已然平稳下来,脸色也不复当初青白。 秦一虞有些懊恼,这一番动作下来,不仅用掉了rou白骨,还用光了他的草药,只拿了这人三百两银子,倒是吃力不讨好了。 他此时已饥肠辘辘,一顿吃光了家中所剩的所有余粮。他的床铺让那大汉躺了,他便只能打个地铺,他已不惧寒冷,只觉得地上有些灰尘不甚干净,但也只能无奈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