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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梦与现实的第一次交织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还是阳光灿烂,下午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起去花市买花的计划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搁置了,许枕无所事事地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一条咸鱼。

    张弈真拿出电脑:“我们可以看电影,你想看什么?”他把没有骨头一样的许枕捞起来,放到怀里,一起看着浏览着网页:“、、、、……快挑一个。”

    许枕从头滑到尾,没有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她戳进张弈真的文件夹,在里面搜索着:“有没有什么黄色小电影?”

    “当然。”张弈真亲吻她的耳垂:“只要你能找的到,都给你看。”

    他的文件夹分门别类,有工作的资料,日常的琐事,生活记录和娱乐用等等。许枕很有耐心地一一点开,却怎么也找不到。倒是发现了不少带密码的压缩包和文件夹,她试了试张弈真的生日、她自己的生日、两人结婚纪念日……通通都没有成功。

    张弈真静静地看着她,带着自己也不易察觉的温柔。

    “密码多少?”

    “不能告诉你。”

    许枕生气:“你居然有小秘密了!”

    张弈真拿过许枕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百度云盘:“只许你有,不准我有?”

    他点开隐藏空间,对着密码输入页面沉思几秒,尝试了两三次就破解了许枕苦思冥想想出的“好记又有纪念意义”的密码——她生日的前三位加他生日的后三位。

    许枕震惊,试图夺回自己的手机,不让张弈真看到里面的东西。但为时已晚,张弈真轻轻松松就用一只手把许枕翻倒按在沙发上,看她趴着无力地划动四肢,好像被翻过去的小乌龟。

    张弈真指尖滑动,浏览着许枕放在百度云里的珍藏:“、、、……”他随意点开一个电影倍速播放几分钟:“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也不是不可以。”

    电影里面的男人用领带束缚住女人,拉扯着她的头cao着她,并且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回头与之接吻。张弈真放下手机,用手指绕上许枕的发尾慢慢拉动:“你喜欢粗暴一点儿对吗?”

    当然不对!许枕急得跳脚。

    她不喜欢出去聚会,喜欢宅在家里。生活中除了同事外,最常见的男性是送快递的小哥,因此没有遇见过什么喜欢到发展为恋爱关系的人。但她也会对性好奇,网络像是大海一样,藏着知识的宝库,也藏着一些黄暴的东西。她挑剔地过滤掉丑陋的演员和暴力疯狂的滥交与强jian,留下来能让她动情的东西。而现在播放的这部,让她喜欢的并不男性演员的粗暴,而是他对女演员迫切的、无时无刻不在索求的亲吻。

    亲吻,是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张弈真低下头,用牙齿咬一下她洁白细腻的后颈,然后把她的头微微转到左边,和她接了一个长长的,温柔的吻。

    许枕安静下来。

    她翻个身,从趴着的姿势变成躺着,和俯身看她的张弈真面对面。张弈真的眼眸修长,瞳孔是清清冷冷的纯黑色,唇色也偏淡,给人的感觉像是初雪一样,冰冷冻人谈不上,但多少让人感觉到凉意。但张弈真睡在她身边的时候,在厨房低头切菜的时候,搂着她划手机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的时候,吻她的时候,在床上与她zuoai的时候……许枕都能感觉到雪花落到身上后变成了温柔缠绵的甘甜雨露,滋润着她干涸发裂的心灵。

    “喜欢?”

    “喜欢。”许枕抱着他,蹭着他:“真的好喜欢。”

    张弈真任由她撒娇,享受着她的依恋。

    温馨静谧的气氛忽然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张弈真接起电话,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就把目光移到了许枕的身上。

    “好,我准时到。”他挂了电话。

    “怎么了?”许枕问。

    张弈真沉默一下,说:“学校突然通知,要去Z市开个研讨会,需要我出差一个月。”

    许枕抱着他的手臂,愣愣地:“怎么这么突然?”

    “我尽量早点儿回来。”张弈真还是起身去收拾行李,晚上的飞机,他不得不立刻开始准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让左灵来陪你好吗?”

    “我不要。”许枕跟在张弈真的身后转来转去,偶尔帮他拿些东西:“我不想要不相干的人来陪我,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

    张弈真听了许枕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行李箱里,目光复杂地看着许枕,她则一无所知地、天真地回视着他。

    张弈真伸手抱住许枕安抚地亲一下她的脸颊:“我不能陪你了,但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你一个人不可以,听我的话,乖。”

    许枕打开百X云,点开自己下载好的小H电影,从头看起来。

    现在正是凌晨五点,从充满爱意与香气的梦中醒来,面对的就是空空荡荡的房间,单调的白色天花板,没有绽放着的茉莉,反而空气中只有昨天做饭时不小心撒了陈醋后挥之不去的酸气。

    电影里的男人把女人带进了房间,在沙发上热吻和抚摸彼此。他抽出领带困住女人的双手,用背入的姿势凶猛地律动起来,和梦中演的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次许枕不会迎来“张弈真”温柔怜爱的亲吻,也不会告诉他,她真的好喜欢他。

    这是梦?还是求而不得的现实?

    但她真的对张弈真没有过非分之想,她偏爱性格温柔开朗的男人,张弈真那种冷冷淡淡的性格,完全不可能像梦里一样如她所愿般柔情似水。在现实生活中,张弈真多看她一眼,她都想后退三步低头表示尊敬。

    许枕一时有些迷惑。她翻开手机调出张弈真的电话号码,凝视着那串数字,一时之间有种冲动,想把梦里所有发生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两人在梦里所有的亲昵和缠绵都告诉他。但按了拨号键后又迅速挂断,如果她这样子做,张弈真八成觉得她不仅是个变态,而且疯了。哪会有人将梦当真呢?

    许枕终于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摆脱那些梦里缱绻动人的细碎情绪,认清楚自己的现状。她没办法再睡,干脆起床洗漱晨跑。运动有助于调节心理情绪,在运动的帮助下,她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安抚,焦虑也有所减轻。无论是噩梦还春梦,都会在刻意的锻炼与忽视之下被她暂时丢到一旁。

    八点半时,许枕接到了张弈真的电话,他有礼貌的道过早安,说已经在楼下等她。

    今天是和张弈真约好去见新的心理医生,张弈真的师妹左灵的日子。

    张弈真等在楼下,穿着浅蓝色衬衣,黑色长裤,一只素银腕表戴在左手,除此之外别无装饰。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雅致清冷,像是一幅单调而深远的冬景画作。

    “昨晚睡得怎么样?还有做噩梦吗?”张弈真打着方向盘,和许枕闲聊。

    许枕回想起昨天的梦境,顿了顿说:“没有做噩梦。从一个月之前,我已经不怎么做噩梦了。”

    “这很好,看来你的情况的确有所好转。那有梦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红灯,张弈真踩了刹车停在斑马线前,他没有再说话,车内的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我一直觉得,半年时间,足够你接纳我。”在倒数第十二秒时张弈真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在我执业以来,你是第一个让我费尽心思却无法完全取得信赖的患者。”

    许枕没有说话,垂着眼睛抠着自己背包的搭扣。

    “其实在任教之后也可以继续兼职做心理医生,继续安排和你的诊疗。但是从一个月前开始,我就感觉你对我有所回避。当你开始对我有所隐瞒,我对你的病情就开始束手无策,这也是我考虑之后决定为你更换心理医生的原因。”

    “我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确一五一十的和你说过了。”许枕努力为自己辩解。

    “新情况是一个月之前出现的,你没有和我谈过。”

    “……”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张弈真的语气第一次带了一点儿无力和疲惫:“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对我不再坦白。”

    “对不起,张医生。”许枕只能这么说,她想不出什么其他好借口:“我没有办法……你一直很好。”

    绿灯亮了,张弈真熟练地挂挡起步:“这一个月,我一直等你主动和我谈一谈,没想到到最后你连我的会诊都会睡过时间。这不是你的问题许枕,可能我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适合当心理医生。”

    许枕终于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她在这个瞬间简直愧疚到想要跪下给他磕头道歉。张弈真海外名校博士学历,接手的患者都是各自行业数一数二的巨擘,获得的荣誉和患者送的锦旗都要另外寻找房间陈列。这位临床心理学领域的天之骄子居然会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心理医生,那是该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才能失去自信?许枕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嗫喏一会儿,鼓起所有勇气打算告诉张弈真这一个月来经常梦到他的事实。

    “到了。”车忽然停下来,打断了许枕打好的腹稿,也打断了她的勇气。张弈真为她打开车门,黑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来,虽然知道你不情愿,但我觉得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左灵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加灵动亲和,她亲切又不失活泼地欢迎了许枕,和她分享了自己烤的曲奇饼干,在闲聊中不知不觉地开始了第一次的诊疗。不同于张弈真性冷淡风的办公室,她把自己的会客空间布置的温馨素雅,在这里和她说话像是和朋友小聚。按理说来到这里被左灵亲切接待后应该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开心扉,但许枕做不到。她无法倾吐自己曾遭遇的危险和折磨,也无法诉说自己一个月来不停做的梦。

    时间很快就到了,许枕有些失落,左灵反而鼓励了她几句。许枕走出去发现张弈真居然等在外面,坐在前厅的会客厅里拿着笔电专注地看着文件。

    左灵走过去和他说了两句,然后两人一同向许枕看过来。

    他们在说什么?许枕紧张又敏感地捏紧了手指。

    张弈真向她招手,递给她一个纸杯蛋糕:“我刚才闻到面包香味,就去楼下面包店买了一些。这个给你留的。”

    “谢谢。”许枕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小口吃掉了。

    “左灵和我说你喜欢我办公室里准备的茶水,下次我多送你一些。”

    原来是说这个,许枕放下心来。

    “我们走吧。”张弈真和左灵打个招呼,带许枕回去。

    坐在车里张弈真说:“你是不是害怕左灵把你们之间的谈话告诉我?”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对张弈真心怀愧疚的许枕选择如实回答:“的确有一点。”

    “不用担心,左灵完全是一位合格的执业医师,对每一位患者的情况都守口如瓶,包括我。”张弈真忽然微微笑一下:“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在图书馆通宵准备项目,左灵不小心说了梦话。一个同学逗她,不停问她病人的家庭住址,左灵在梦里都大喊‘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张弈真难得笑,眉眼舒展扫去清寒,眼尾沾了三分春水柔情,在这一刻他变得好似梦里的张弈真一般。许枕看得有些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盯着看,张弈真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以后诊疗就是你和左灵两个人进行了。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

    许枕心里变得空荡荡的,梦里的温柔丈夫是幻梦一场,现实中值得信赖的、可以倾诉的张医生也很快要和她变成两根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张弈真继续说:“我的一位恩师组织了一个心理健康志愿服务者团队,因为刚刚成立所以人手稍有不足。能不能请你加入?志愿活动一般在节假日进行,团队会募集资金专门用于活动,也会有专业的培训。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你也会参加吗?”

    “对。我是志愿医生之一,也兼职对于志愿者的培训。”

    许枕的忽然心情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