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替身(nph 追妻火葬场)在线阅读 - 第七十二章,我终于彻彻底底把你弄丢了

第七十二章,我终于彻彻底底把你弄丢了

    “我就是阿恒,年年你忘了吗?”

    十岁那年,你在家门口捡到的我,遍体鳞伤,满身是血,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就你将我搬进了茅屋.....

    深长走廊内,阳光自窗棂透了进来,昏昏沉沉中,男人紧紧将挣动的女人箍在怀里,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极为艰难。

    这些话当时从她丫鬟嘴里听到只觉苦涩,霍随舟从未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复述出来,喉咙里仿佛被堵着似的,

    “十二岁那年我离开了你,再次重逢是在宴会上,我帮你赶走怀有不轨之心的人....”男人贴在她耳侧低喃,只觉得心如刀割。

    那时作为她丈夫的他在做什么?在和别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傅年本在不断抠挠他的手背,这人怎么这样讨厌,老是阻挠她,

    可听到男人倾吐在耳边的低喃后渐渐安静下来,那些话仿佛契合了她心灵的某处,心里只觉得酸酸胀胀,有种想哭的冲动。

    女人转过身来,小脚碾上青花图案的真丝地毯,浅浅陷了进去。

    “我们在漠镇有个小木屋,藤萝缠绕,临水而建,还开了家恒年饭铺,养了只活泼可爱的小狗。”

    霍随舟对上那期盼的目光后顿了一会,眼底掠过一抹湿意,“这些你都忘了吗?年年?”

    “....阿恒?”女人迟疑地唤道。

    “是我。”男人没敢看她,将娇躯拥进怀里那瞬晶莹随之滑进她的乌发之间,“是我,年年,是我......”

    不知是想说给她还是自己听,霍随舟一遍遍地重复,傅年鼻尖发酸:“为什么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得病了?”

    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女人才敢暴露恐惧害怕,醒来脑子一片空白,想得深些便头痛欲裂,她到底怎么了?

    “我会治好你,阿恒一定会找人治好你......”

    细弱声音充满了怯意,霍随舟心里一阵阵抽痛,低哄沿着这长长的走廊声声传荡,听得张妈都为之落泪。

    *****

    “夫人只是短时间内的记忆紊乱,是大脑为避免遭受更大伤害的一种自我保护和防御,过段时间便会逐渐恢复。”

    “少帅可以将过去发生过的开心事慢慢告知给她,相信这会有助于夫人恢复记忆。”

    书房内,专门从江城医院请来的医生正将诊断结果一一告知站在窗边的霍随舟,他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病例,只要好好休养便可恢复。医生并未太过紧张,倒是看到男人手背上的伤吓了一跳。

    满手红疮,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怕是要灌浓,他正犹疑是否劝两句,话未开口便被副官礼貌地请了出来。

    确定她没大碍后霍随舟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出了书房便往附楼走去,医生来的时候为了将她支开,就让张妈带她去最习惯的地方。不知道她是否看到厨房能多想起一些?

    男人的步伐越走越快,穿过小竹林就是那低矮的红墙,远远便听到了她和张妈的讨论声,如涓涓细流从窗户里传了出来。

    “你叫张妈对吗?”

    “是的夫人,之前你还做过许多次饭给我吃呢。”

    “你别叫我夫人了,叫我阿年吧。”傅年看年迈的老人这般恭敬,有些不好意思。

    她环视了一圈厨房,总觉得无比熟悉,灶台,手里的炒勺,还有靠放在窗边的橱柜,好似之前触摸过无数回,越看越觉得怀念。

    “夫...阿年,柜子里有新鲜的蔬菜rou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菜,张妈来给你打下手。”

    张妈拉开柜子,眼圈悄悄红了,仿佛回到之前那段岁月,转眼便见到女人温和的叫张妈,张妈这个,张妈那个,叫得她心都软了。

    自夫人走后,少爷每天都让人送新鲜时蔬到厨房,就盼着她回来那天,如今终于盼到了。

    傅年慢慢走近,扫了一圈后眉头蹙起:“张妈,我们去买点虾吧,阿恒最喜欢吃虾了。”

    话一出口女人感到些微惊讶,她....她怎么知道阿恒喜欢吃虾?

    张妈听到吓了一跳:“夫人,少爷他---”

    “张妈。”一声急促的男音打断她的阻止声,转头瞧去,霍随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眸色深深。

    “阿恒。”看到来人后傅年弯起嘴角唤了一声。

    男人的眉眼立即柔和下去,对着张妈道:“张妈,你去集市买点虾回来。”

    “可是---”

    “我说去买。”

    男人眉眼一压,明显是毋庸置疑的状态,张妈一颗心反复煎熬,直到女人疑惑地看过来才点了点头。

    菜上桌不过半会的事,傅年握住炒勺那瞬熟练之感涌入脑子,甚至连翻炒的火候和时间都手到擒来,加之霍随舟在一旁打下手,于是半个时辰后,几个色香味十足的菜端上了饭厅。

    张妈眼里凝着泪,欲言又止地看了男人好几眼,少爷哪能吃虾啊,他会出事的!老人连被挥退离开饭厅时都频频回头了好几眼。

    “张妈怎么了?”傅年感到疑惑。

    “没事。”霍随舟温和一笑,往小女人碗里夹了好多菜。

    客厅的玻璃是用暖和三色系拼成的图案,阳光透进来衬得桌上一盘盘热气缭绕的菜式愈发可口,

    只是....香辣虾是她做的第一道,后面每道菜里都沾上了虾的味道。

    这时,一只剥好的虾rou放进男人碗里,女人眉眼微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记得你喜欢吃虾,总觉得以前好像给你做过无数回。”

    傅年哪怕想不起来,但这些温存的岁月仿佛根植在脑子里,莫名觉得很暖,也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记起过去。

    “……嗯。”霍随舟夹了起来,转脸凝视她,“年年,你记得霍随舟这个人吗?”

    他眼底夹杂着微弱的希冀,女人想了半晌,摇头:“怎么了,他是谁?”

    霍随舟眸子一暗,“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只是没办法忘记曾经有个小女人在厨房里对她的丫鬟千叮咛万嘱咐,说夫君不能吃虾的,厨房里连虾都不准放。

    我终是把她彻彻底底地弄丢了吗?

    男人眼底大雾涌起,在女人的视线中夹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咀嚼,绵软的口感在嘴里晕开。

    原来,虾是这个味道,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有吃过了。

    这顿饭,大半虾rou都进了霍随舟嘴里,他仿佛在较劲一般往嘴里夹,能吃的,他能吃。

    萧恒都能吃,他为什么不能?

    可没到一会胃里仿佛火烧似的翻腾,喉咙泛起无法抑制的痒意,连坐着都是煎熬。

    腹痛得快要倒地那瞬男人站了起来,勉强笑着说他吃饱了,最近军队里有事情忙,可能得在司令部待个两天,如果有什么事就找张妈,两天后他一定回来。

    话一说完就朝饭厅门口走去,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丝毫异样。

    “阿恒!”那停顿艰涩的话让傅年莫名心颤,她站了起来。

    “年年。”霍随舟撑在门边回头,在头晕目眩中艰难地扯开一抹笑,

    “你做的任何菜我都喜欢。”哪怕是毒药,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心甘情愿地吃下。

    “等我回来。”

    被搀扶上车后霍随舟胃里翻天覆地地搅开,终是支撑不住吐了出来,本就红肿遍布的手背更是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陈三吓了大跳,车窗外的张妈正疾声催促,他立马开车朝医院驶去。

    *****

    “张妈,阿恒怎么还没回来?”

    天空因为没入山峦的落日俞显昏沉,还是点点飘雪为阳台洒下几丝亮色,傅年在洋楼没等到男人,倒是等来了几个佣人。

    不曾见过的面孔一张张笑脸盈盈出现在她面前,女人察觉到不对劲,仿佛这样的日子离她很远,连对着阿恒都产生了不真实感。

    等了几天后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张妈,阿恒不是说军队的事只忙两天吗?这都好些天了。

    张妈愣怔的看了女人一会,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没开口先红了眼睛,少爷这两天在医院受尽折磨,大夫都说他这是找死,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虾还吃那么多,要是再晚来半会怕是无法想象。

    她每去看一回便在病房后偷偷抹泪,少爷这刚劲的性子朝他娘,以后得吃多少苦头啊?

    张妈知道自己不能埋怨夫人,少爷欠她的太多,如今这样也是因果循环,他自己心甘情愿....

    “快了,他这两天就能回来,夫人别着急,少爷一定会在大年那天赶回来,她还要陪您过节呢。”她勉强笑道。

    傅年点了点头,沿着深长的走廊回卧室,推开门那瞬一抹久违的熟悉感涌来,好似之前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等过无数回。

    她在等什么呢?

    女人拧亮电灯,明晃晃的光自头顶倾泻而下,也耀得卧室一侧墙壁的衣柜格外突兀,仿佛之前是没有的。

    打开后几十件旗袍跃入眼帘,月白影纱,淡绿勾花,或是极为简单的流苏旗袍,崭新整齐地挂在衣架上,胸针璀璨夺目。

    嗯?

    傅年蹙了下眉,阿恒难道给她买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正准备关上,视线却注意到顶格上放置的紫檀木匣子。

    几乎是一瞬,女人便感知到那东西是她的,好似之前抚摸了无数次。她将盒子抱下来,坐在床上,拉开抽屉。

    暗格里只放着个小本子和只秀气的锦囊,拉开松紧绳后里面装着十来个涂满颜色的纸鹤,而本子上满满地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字。

    霎时,胸口仿佛被针刺了下,傅年只觉得气闷非常,压得心里难受。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女人凝着那两样东西许久,一点点将本子撕得粉碎。

    *****

    “啪……啪……啪……”

    清晨,片片雪花自窗口飘荡而下,几块细碎的石头沿着固定的弧线砸上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傅年因着昨晚那两样东西心烦意乱了半宿,在床上睡得正香呢,听到阵阵有节奏的砸窗声才逐渐转醒。

    那石头还在一颗颗往上砸呢,女人掀开被子下床,推开窗户后白茫茫的一片,今年冬天格外冷,连南方都下雪了,在大年这天下了场轰轰烈烈的团圆雪。

    傅年嘴角的欢喜刚绽开,就顺着手指缝隙看到向她挥手的男人,穿着黑色大氅,眉眼冷峻,俨然是天然茫然中的一点黑。

    而在他身后,几个小雪人端正地立在地上,模样俏皮可爱,还插了跟胡萝卜当成鼻子。

    “下来!”霍随舟笑着抬头大喊:“穿多点。”

    女人立马穿了件厚绒袄子跑下楼,她最喜欢雪了,那洁白晶莹怎么都看不够。

    刚走进后花园,软底缎面绣鞋就踩进了雪坑里,男人一只大手将她提了出来:“不是让你多穿点吗?”

    霍随舟将披风系在女人脖子上,另一只手抱起她收到雪地中央,一整夜的雪还不算厚,难得的是府里佣人并未乱踩,茫茫一片覆盖在草坪上,意境绝美。

    “阿恒,你什么时候堆的?”

    傅年的目光全被那几个小雪人吸引了,真可爱,不大不小刚刚能捧在手上,她正打算去捧起来,两只手套便套进了她的手心。

    “雪冷,不要就这样去碰。”一只小雪人极快地放进了她手里。

    “这么几个,你得从什么开始堆啊?”女人虽然看着那雪欢喜,但这么多个,怕是要花很久吧?

    “喜欢吗?”霍随舟垂眸看她。

    “喜欢。”

    傅年情不自禁地点头,杏眸炸开星星点点的晶莹,好似将星空揉碎。

    她是真的喜欢,这些天的些许防备和拘谨全在着漫天雪白中放开,凝着手里的小雪人笑得眉眼弯弯,霍随舟看痴了,片刻不眨地凝着她,心头的感动难以言喻。

    那目光尽是难以掩饰的炽热,傅年对上一瞬便匆匆移开,无意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伤痕遍布,肿得泛起道道红痕。

    “阿恒....”女人抬头,“你手都这样了还堆雪人?”

    她眼底尽是复杂,隐隐夹着一丝愧疚,立马放下雪人查看他的手,拉到面前才看到有一块甚至长了极厚的痂,样子狰狞可怖。

    “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那心酸的斥责之声让霍随舟的心也跟着一颤,她在心疼他,她在心疼她,哪怕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男人眼底湿得一塌糊涂,匆匆收回手后将女人抱了起来,“没事,我是男人,这点伤不碍事。”

    “现在雪小,等下个大半天后我们再出来。”

    那长筒军靴稳稳嵌在雪坑里,几步便走进了屋内,到卧室后女人匆匆去找纱布药水,霍随舟凝着她跑动的身影,嘴角的笑怎么都掩不住。

    感动得无以复加之际,男人却瞥到碎纸篓里的东西,顿时瞳孔跟触电似的,一下子定住。

    只见那空荡荡的纸篓里躺着几个揉碎的纸鹤,和撕成碎屑的本子,支离破碎的纸上隐隐可见一个“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