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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冷玉(剧情/心理/琛妹儿胡思乱想章,贺太子的专场)

    向珏琛窝在沙发上,瞧着庚辛扯开落地窗的窗帘。午后闲适,确实挺适合看外景的。这片窗外的土地是私有的,庚辛种了些花草,他认不出来名字的。但是桃红色,瞧着很漂亮。

    庚辛似乎很喜欢深蓝和桃红。衣帽间那个霓虹灯也是桃红色的。向珏琛后知后觉地想着,这个念头却在他脑海里一跑就溜走了,还专注在正换鞋去屋外的庚辛身上。对方拎着浇花的水壶,瞧着格外落差好笑。好像---也蛮可爱的吧。

    冷面酷哥,背地是个浇花的小农,兢兢业业,日理万机。

    向珏琛摸出来手机,懒洋洋地打字聊天。贺煜楼问他俩要不要下去,时间是两个小时前。这个点,对方都得嗨翻了吧。回复消息多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回复。

    和外界猜想的不太一样。贺煜楼这个因为向家出事,最后坐上去借着他爹身份当上的新太子,从来都没和预期中原本的‘废太子’向晚萤有什么矛盾。更没有和他的哥哥向珏琛有什么冲突。

    甚至他和向家两兄弟关系还很不错。和向晚萤更亲近一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候,就是他陪着向家二兄弟爬的雪山踩雪橇,再搞无敌幼稚的雪仗大战,嬉闹着把彼此撂倒。

    父辈的争执,从不会连累到小辈上。政治上的纷乱,也不会牵扯到现实的兄弟身上。他们都分得很清。至少他们这十个有私交的人不会这样。

    贺煜楼纨绔久了,享受花天酒地,比向珏琛这个任性的小疯子还恶名长久。连‘歌舞升平贺煜楼’这种话都有传出去,夸张地比喻他还会是以后的未来总理。而他爹贺栋潇,都被一部分在他父亲面前得势的人追捧着要做万古太上皇。贺煜楼听着就忍不住笑骂,什么毛病东西,没脑子的狗。

    贺煜楼是泡过不少情人,私生活不忌。他父母本就是那种性子的人,表面上亲亲爱人,私下里各自有人。他母亲有同性眷侣,他父亲在3p关系中长期当0.5,乱得让他恶心。

    他不知道庚家是怎么敛财的,但他们家..靠的是贪污受贿,合并吞噬他人财产。账目上的亏空他父亲让别人代他受过,甚至泼污水倒脏桶。

    贺煜楼亲眼看过自己的父亲面前跪着高职的官员,苦苦哀求放他一马。也看着对方第二天高楼跳崖的新闻报道。他的父亲跟没事人一样,邀着他母亲参加宴会派对,在上面演讲发话,宛如一对璧人。私下,他们都快嗑药嗑嗨了吧,唯一的搂抱还是因为摇头丸的迷幻功效,把彼此当成了情人。

    贺煜楼见得久了,不会为任何情人动心。他也是有白月光的,只不过白月光瞧不起他,他知道。他这种身份的人不配拥有真爱,不配掏空心窝地去喜欢别人。因为会输。而他们这样的高干子弟,谁也输不起。

    情感是天真小孩子的幻想,是最虚无缥缈的浪花。他站在这个孤高的太子位置上两年,早看透了。别人的来临离去都是贪图他的权益,不真诚,不够爱恋。爱意、友谊、亲情,这些都是他们高位出身的顶豪家族不配拥有的。至少他不配。

    而只有同样上位的纨绔才能理解他们的情况。所以他被迫扯着向珏琛这样的小疯子,一起潇洒驰骋。至少这个人看中他们的友情关系,不是为了钱财银两。对方越冷他越确信,越能放心地交朋友。对方不在意也无碍,至少不会私下给他捅刀子,像其他人做得那样。

    他父母都有碰毒品和摇头丸,但贺煜楼没有。他已经能从这二人身上看到明显的后遗症,那些通宵纵欲的黑眼圈,多人运动带来的肾亏麻痹感,他比谁都看得真切。他嫌恶心。

    他没资格在长辈面前指手画脚,他父母也不会在意他的想法。给他的,只有钱和权利-----这两个其他百分七十同龄人都会选的选项,甚至拿起来还带着全部荣耀。

    他对此太不屑一顾,却偏偏只能装出来一副纨绔的样子,做好他的花花公子、浪迹人生。因为他的父亲当权,他的母亲是第一夫人。而他这个帝国瞩目的太子没有资格表现得勾心斗角、争权攘利。野心表现得太多,他会被当作威胁的靶心,阵阵开枪。他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擅长针锋相对。他不是一个该站在这个位置上表演下任天子的人,有人比他更适合,有人比他更出色。

    而戴上这个虚伪的面具,他就再也摘不下来了。结实狐朋狗友,在狂欢派对间和人谈笑风生。他要笑,还要笑得肆意、笑得畅快,笑得漫不经心。他什么都不是。他在那样虚伪挣扎的生活里,从这样的假象间缓慢地挪去了他对自己仅剩的自尊心和自爱。

    他接触过很多东西。他见证过很多他父亲签收的文件,瞧过上面的一字一画,他读得透上面的每一个象征着一条人命、几件血案的重要文件。他没有能力阻止。他只能放纵自己,活成父母‘需要的样子’,活成‘社会需要的样子’。

    可他实在活得也太过清醒,不该碰的绝不会碰。毒品,是他的禁忌。也没有人会触霉头凑上来说这玩意儿劲儿大,爽得狠,吸了之后保准可以爽到上天。因为下一秒就会被他叫警卫扣下收押了。谁都知道,贺太子甚至男女不忌,可以接受双性人在台上跳钢管舞,却不能…容忍小小的一粒摇头丸。

    向珏琛就更没兴趣搞那玩意儿。他自己的精神病就是他的毒品,失心疯的癔症发作,他自己会比吸了最强劲的毒品还要上头,何至于用毒。

    私交,当然对比起来向珏琛和庚辛这种一起军战过的关系可能是要差上不少。但真论起来,又有多少朋友是真心结交,互聊全部龌龊心思的。他和贺煜楼,就是那种------那种一起酒rou享福的好命兄弟。所谓虚伪。

    贺煜楼骂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疯子。末了,还是乖乖地发消息过来,问他要不要去闯个难关。一起来试试城西城东他自家新开的台球馆、小酒馆、迪厅、射击场,马场------总之有千方百计的理由把他叫出去,让他跟着嗨皮。

    向珏琛没整明白,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还是总偏宠他。也许是因为他的jiejie和弟弟都太过优秀,被寄托了全部期待和瞩目,负责争夺高位为国报效。于是他这个当弟弟又当哥哥的,就可以成功混吃等死,卡在二儿子的位置,不上不下,坐吃山空。

    好像放在别的场景里,他确实身份蛮尴尬的。向家三个孩子,他姐,他,还有他弟向晚萤。他不是老大,不是首先被宠爱的那一个。他jiejie年轻有为,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的出生,就刚好在jiejie正流光溢彩的时候。

    一般来讲。家里一儿一女的时候,可能还要出现偏宠一个。特殊案例还会‘重男轻女’,甚至女儿长大赚钱后被压着养家糊口,给自家弟弟准备聘礼和房车钱,被无耻的家庭压榨当‘扶弟魔’。

    这样的家庭里,先出生的jiejie不仅不能获得自己的幸福,还凡事在家庭和社会中都要先考虑家中的弟弟。因为‘男尊女卑’,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家就不是。

    所以向珏琛想起这事的时候,对他父母的印象又多了些好的认知。

    他出生的时候,向珏琛太小了哪里记得清什么东西。但是随着长大,随着又多了一个弟弟,他们家都从来没有灌输过性别优越观念。他一直都很能清楚直观地体会到,父母对jiejie的赞赏和喜爱。

    那是与压榨正相反的,欣赏和全心全意的支持。

    甚至向珏琛记得,在他们懂事后母亲有特意询问过他们三人对未来的意见和看法。jiejie因为学术研究优异被世界第一的名流学校破格录取了,让她去做科研。她想的路是为国报效,将学术成果两国共享的。

    如果不是因为太天才,原本她是准备接手家族事业,处理外交和私产的。有了机会更进一步为祖国报效,她就选了那一条。家国之间择了她心目中的优。

    那个时候父母也毫无责怪,向珏琛本来还以为这种重担要丢在自己身上呢。后来意识到是他弟弟负责了。

    向晚萤就比他小两岁,却比他接触的都多。他接手了自家jiejie处理过的文件,以及父母给予他的所有该处理的事项。与此同时他也选了条可以报效家国的路,进了部队。那个时候的向晚萤..真的是风华正茂。

    向珏琛站在他身侧冷眼旁观,压抑着的情绪就难以抑制。他想成为向晚萤这样的人,他羡慕、热爱、狂热的迷恋,却深知自己绝对不可能。这种扭曲的情绪积压着,变成了偏执的占有欲。

    他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在那样的险境,所有世代子弟都会沉溺的美色酒饮,向晚萤从来没沾过染过,没上瘾没兴致。

    他为什么跌倒了。他为什么坠落了。他明明是最耀眼夺目的星星,他就该一直在天上挂着的。向珏琛被这种挣扎感击碎。也许是因为向晚萤一定程度上是他的憧憬,满心的憧憬。

    他训诫对方也许都不是因为枪械走私的罪。而是他自己带着私念的想法。他不会犯罪,所以他都不会做的事,对方这个在他心中一直完美的天神..也不应该做。向晚萤该是一直完美无瑕的,没有罪恶没有血污淌在手上。

    一定程度上他对向晚萤的爱意就是病态的。向珏琛很自知这点。他一直清楚自己有病,他只是..具体地不知道是什么罢了。失心疯?反社会人格?还是混杂着的,纠缠着的无情癔症。

    那些突然弹起的思维在他脑海里冲撞着,即刻停止是他的妄想。他的心思很难被旁人摸透,实际上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样。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逞强般的伪装。因为深知自己的问题所以从来不喜欢交心。即使是向晚萤,他也只勉强地给出了对方不会憎恶的那一部分。后来,他有了庚辛。

    他肆意地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最疯癫狂妄的坏心思,上一秒叫嚣着冲过去拥抱,下一秒被狠狠地摁倒掴着屁股,疼到他自己在心里叫饶又满足。他就是很依赖着这样的庚辛,想霸占对方全部。

    向珏琛其实是不太明白正常人的雄心壮志,甚至浮华荣辱的。他有一套小疯子的病理逻辑。但在接触之间稍微能体会出来一点。

    贺煜楼多半也是脾性好,跟他相处久了也能接受。但向珏琛不喜欢这种不被偏爱的感觉。对方真是个好脾气的正常人了,从来没纵容他的疯症。

    和庚辛选择的“管教他”不一样,贺煜楼只是皱着眉用看精神病的眼神望着他,向珏琛就觉着烦闷了。原来正常人是这么做事的,他又知道了。

    但是贺煜楼阻止不了他,甚至向晚萤也不行。这是只有庚辛能够办到的,一种根深蒂固的畏惧感。庚辛虽然不喜言辞,但如果真说句话,向珏琛听见了就记进了心里,不敢再犯。虽然自伤自残这种..确实控制不住。

    对方的每一个举动他都忍不住观察推测,加以分析思考。庚辛性子寡淡,言语也少,向珏琛反而更感兴趣更好奇他的思维模式。

    他的视线忍不住追着庚辛跑,像小猫偏执地会抓墙上乱动的一个光点。别人捏着红外线探照灯移动一下,小猫就会探出爪子抓挠在光点新挪到的地方,巴不得可以够到。他对庚辛的偏执追逐,也是那样。探求心很强,很好奇很迷茫,忍不住地勾探。

    对于向晚萤,他是认认真真想过。如果能得到手,他就要毁掉对方,看着他堕落看他yuhuo燃身。

    但同时他又绝不会这么做。他有家国重任在,有家族的荣耀要扛。更何况人无能毁神,他不配和向晚萤在一起,就是那么简单的卑劣自愧。

    对方是太阳,他是绕着转的月亮,不敢触碰不敢接近,因为太过耀眼刺目会疼。他不想得到的同时,又把那叫作满心信仰。

    是喜欢、憧憬、求而不得。是他想要的那种得不到手。他不想要,又太想要。纠结复杂的情绪让他在看着向晚萤的时候带上的都是满心浮躁。

    可是庚辛,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他不明白。他说不清道不明,不像是占有欲,而更倾向于一种依赖、信任,纠结混合在一起的正常人会拥有的情感。这种时刻他会觉得自己突然有药可医。像他这种人竟然还能有救,的确是种笑话。

    而且性欲,被管教训诫的感觉,都很美妙。

    庚辛的七情六欲,庚辛少有的狼狈,他都瞧过。看着这人在别人面前好似天神般张扬夺目,却能在他面前狼狈不堪、低落孤寂,甚至双目血红,向珏琛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概念让他有了确信感。

    他会突然想笑,会产生一些欢欣雀跃的情绪,会觉得和庚辛的相处极好。

    这种好,让他可以颠覆所有的破败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