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朝中
事情在业内引起过轰动，柏涵还特地布置过相应的作业给她的学生，木辰有负责指导学生的作业。 “架子这么大？”江夙咋舌，一个公司上市并不容易，但不说流程的繁琐，单是必备条件就足够删选掉很多公司。 “其实也不是架子大。咱们国家的公司法承认的毕竟是一股一权，他们主张一股十权，这本身就很创新。再一个，香港虽然是英美法系，但毕竟更接近于英国。英国比较守旧，没像美国那样任何一个法官都乐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关于股权的问题官方和南宗岛那边一直都没谈妥。”木辰简单的和江夙分析了一下，毕竟江夙学的是管理，这些涉及法律专业的他并不是特别的清楚。 果然，江夙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一直询问下去。他笑笑，“你们接下来的日程有安排吗？” 在江氏，所有的单子木辰和郑乔华都是同时接的，久而久之，这都成为惯例了。 郑乔华和木辰对视了一眼，郑乔华摊手，“我就是一个劳碌命。” “我还好，不过像这次这样得要坐飞机满中国跑的暂时不想接。” “那就好。”江夙殷勤的邀请，“我弟，江昱，过段时间就从国外回来了。家里的意思是先让他去下面的公司锻炼锻炼，想配个法务在他身边。木辰，你要有空就带带他吧。反正公司法务整块你也熟悉。” “要带多久？我空闲的时间也就这一个多月。”木辰有些踌躇，“而且可能拨不出整块的时间来。” “远程教导也可以。不需要花太多时间的。”如果顺利的话，九月份苏程明就会回到学校重新上课。唐教授抓的比较严格，据说布置的论文题目每天没有投入10个小时都别想能交份差。自己如果能够多领份工资也不错。 江夙紧接着煽动，“工资另外算。按照我的私人助理的工资算。” 木辰瞅着江夙瞬间变身街边摆摊的大姐，毫不犹豫，“那我回去看看具体的日程再说吧。”心念，这么好的差事怎么可能会没人做。反常必妖！难道江二少是个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 “反正我二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位置就给你留着。”江夙还是像弥勒佛一样乐呵呵的。 同一时刻，离安氏企业大厦仅有二十公里远的一家gaybar里，主唱握着麦唱的正high，舞台灯照耀着他年轻有活力的身体。而底下同他一起来的朋友，也各个左摇右晃的，明显都是喝高了的模样。 主唱倒举着酒瓶子欢呼，酒水从衣领就直接浇灌到胸膛上。灯光照到主唱的脸上，可就是江夙所说的，远在大洋另一边的江昱么！ —————————————————————————————————— “叮咚。” 监控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奥迪Q5，木辰倒没有印象朋友中有谁是开这款车的。虽然早上有约郑乔华来带苏念木回家住一天，但是也没听郑乔华说要换车啊？ 车窗按下来，居然是庄靖容。 与此同时，木辰的手机也响起来，“shesaysItoneedorelsealovewithintuition……” 木辰划了手机屏幕，接听，“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开门。” “那天听你说地址觉得有点熟悉，回去对了地址才发现自个儿新屋也在这里。”庄靖容下车，“不过我家还得往里面再开五分钟左右。” “那很近啊。进来坐坐吧？” “恭敬不如从命了。”庄靖容往后备箱走，从里头拎出两摞打包的整齐的文件，“我听乔华说你最近在查找邻避型环境的案子？” 庄靖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文件，“正好去了趟弥镇法院办事，就帮你打印了一份。正卷副卷我都给你印了些，主要是案情内容，辩护意见，公诉意见，鉴定报告，还有村民、企业、政府三方的矛盾点。希望对你有帮助。” “真的……呵。”木辰怔了一下，他最近确实在做这个案子。因为涉及到很多方面，法院判决虽然已经下来，但是因为后期的赔偿还没有落实到位，法院那边按照程序来还不能复印，正想着要找找之前的同学看哪个在里头办事的，没想到庄靖容就给送到家门口来了。 “我哥还真是。”木辰伸手接了一摞，走两步就看到念木伫在门口当门神。摇头晃脑的，似乎因为难得在家里看到陌生面孔而对庄靖容很感兴趣。 “叫叔叔。把拖鞋拿出来。” 苏念木手快的把拖鞋放在庄靖容面前，脆生生的叫道，“叔叔。” 苏念木不怕生，直接凑到了庄靖容面前打量着他。 庄靖容把手上的文件往地上放，跟着念木往大厅走。 大厅的地板上铺着一块厚地毯，上面有张一平方米大的拼图刚拼了一个角落。 “念木？是叫这个名字吧。”庄靖容坐定后从钱包里面掏出了一张一百，折成心的模样，看着木辰笑着说，“我记得咱们这边的习俗是这样的吧？还要用根绳子串起来挂在脖子上，但手头上没绳子也就凑合着吧。” 木辰连忙阻止，“那也是对学前的小孩子，他都上幼儿园了。不用不用。” “怎么着孩子也叫了我一声叔叔。”庄靖容硬塞着给了苏念木。 苏念木对一百元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折成心形状的一百元倒是很感兴趣。只是木辰还没有点头他不敢收，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 一百并不算多，而且古川确实有这样的习俗。木辰也就宠溺的对着苏念木说，“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叔叔要吃水果吗？”苏念木小主人一般的示好。 “好啊，有什么水果呢？” 之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庄靖容还会像现在这样耐心的和一个小孩子聊天，他一向都是强硬作风的。木辰一边切水果一边笑。苏念木还在掰着手指头数到，“有好多种呢，有哈密瓜，西瓜，还有香蕉，提子……” 8 “叮咚”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木辰趿着拖鞋往门口走，心里还在想，今天敲门的人还真多。 看到监控器里是苏母拿着纸巾擦汗的模样，木辰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走出去开门。 今年夏季台风早现在都还没有登陆，大马路上能煎熟鸡蛋的高温还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木辰才走出门没一会儿，已经感觉到额前被晒的热乎乎了。而苏母的双颊，红彤彤的。手上的纸巾袋子也干瘪了，这一路估计一直都在擦汗。 “阿姨。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我好去接你……但是木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抢白了。 “我来我儿子家还要提前打招呼……” “……”木辰当做没听见，还是好脾气的迎着李梦娟进门。 苏母手上还提了一大袋子东西，木辰上去搭把手，自觉拿起来有点儿吃力。 苏母随手把纸张丢在了靠墙壁的位置，木辰瞥了一眼，没说话。心里叹了一口气，幸好这大中午的没几个人出门。要是被小区一些较真的老太太看见，谁知道会不会吵起来呢？ “奶奶。”苏念木叫唤了一声之后眼神就往木辰身上看了，自从有一年春节他跟着苏程明回苏家，结果因为玩的太疯把墙壁弄脏被苏母训斥了一顿之后，他在苏母面前就有点拘束。 苏母年纪大了，但是眼神还是很好，一下子就认出庄靖容来。他带着点揣测的看着庄靖容又看看木辰。 “程明呢？还没有回来？”她质问木辰。 她口气不善，但是木辰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还没回来，还要一会儿。您要不要先吃点水果？” 庄靖容倒是敏感的察觉到苏母打量自己时带的恶意，如果非要去形容的话，倒有点而像捉jian在床的意味。 其实这个老人他刚才进小区的时候就见着了，她那时候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的。兜兜转转，似乎找不到方位，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苏程明的母亲罢了。 “木辰，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恩。我送你。”木辰嘱咐着苏念木，“去冰箱拿水果给奶奶。” “恩。”苏念木乖巧的应下。 这才几米路也要送？苏母嗤笑，蹲下来哄着苏念木，压低了声音，“那个叔叔第几次来咱们家呀？” 苏念木好奇的看了一眼苏母，“第一次啊。” 他从冰箱搬出一个大西瓜，西瓜完全遮住了他的脸。苏母唯恐他力气不够，连忙伸手去接，口气和善，“要吃西瓜啊。奶奶给你去切。”她拍着西瓜皮，听听声音，笃定的说，“这西瓜，准甜。” “下次你来我再好好招待你，今天太匆忙了。” “没事。住这么近，以后上门的机会多的是。我那里靠山，有空还可以去爬。”虽然都是一个小区，但是还是有区分的。木辰这种是在平地建造的，按庄靖容的口气，他家可能是在更里面的山里别墅那边。空气更清新，保密性更强。 “会的。” 木辰看着他的车子开远，躲着门口的监控器拿手机给苏程明拨了一个电话，得到他再过几分钟就会回来的答复之后，放心的松了口气。弯腰把苏母丢弃的纸巾拾起丢到对面街道设置的垃圾桶，他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木辰进屋，看了一下中央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苏念木偷偷调到20℃，他一直按到25℃才停下来。 “爸爸，吃西瓜。”苏念木拿着西瓜一蹦三跳过来。 苏母帮苏念木挑了半天的籽，结果转眼就被他送到了木辰的嘴边。还有那个称呼，“爸爸？”都没血缘关系，叫什么爸爸？！心里头老大不乐意了。 木辰看着上面的西瓜子都被剔干净了，明白这是苏母特地给苏念木挑的。心里头是很温馨，但也不能在苏母面前流露，只是摸摸苏念木的头，“你吃就好，别吃太多，等下午饭又吃不下了。” “知道啦。” 说到午饭，李梦娟想到厨房空空荡荡的，一阵不理解。你看，这要是娶个媳妇，回家就有热菜热饭了，洗个手就能吃了。找个男的，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 想到苏程明在外面辛辛苦苦养家回来还要洗手做饭，苏母就不乐意了。 “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先做饭呢？” 啊？木辰心念，囧，他原本是要和苏程明出去吃的。过二人世界，连苏念木都要托给郑乔华带的。 “我和程明今天打算出去吃。” 一听到出去吃，苏念木的眼睛瞪大了。亮闪亮闪，出去吃啊。真棒！ 你看，不是自家媳妇就是不懂得什么事省钱！出去吃干嘛，多费事啊。在家里吃又干净又管饱。李梦娟撩起衣袖，“我来做。冰箱有什么？” “不用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郑乔华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又看看木辰，眼神问道，“这老太太都在，孩子丢给她带不就得了。把我叫来干嘛？”转念一想，八层老太太是不请自来的。 “干爹！”苏念木可没想那么多，他跳到了郑乔华身上，显摆的从口袋里面掏出刚才庄靖容给他折的心，“你看，你看。” 这孩子和谁更亲昵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李梦娟的脸色更不好了。刚才在自己面前，翻来覆去就干巴巴的那几句话。哎，这都是给木辰带坏了。 李梦娟又瞪了一下木辰。 郑乔华一下子把苏念木抱起来转了个圈，逗得苏念木咯咯笑。 还有，这郑乔华怎么就不用人开门就进来了呢？李梦娟心里头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家儿子肯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这一定又是木辰吹枕头风的结果。 “呦，你也来啦。这午饭也要跟着出去吃啊。”李梦娟皮笑rou不笑的招呼着郑乔华，“感情就我是不请自来啊。” 郑乔华不待见李梦娟，但这不妨碍他和李梦娟笑眯眯的交流，“这话我们怎么敢担呢。您老人家这是要亲自下厨，我都还没尝过呢。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幸运。” 这样的话木辰从来说不出口。 李梦娟愣怔了一下，“你们这吃惯山珍海味的，我们这家常菜哪看得上眼。” “不求高档，理口就好嘛。” 几句话下来，话风就跟着郑乔华走了。 门没有关上，所以门口车子行驶来的声音听得很明显，木辰抬眼看了一下监控，谢天谢地，程明回来了。 “哥，你来了。”苏程明先和郑乔华打了招呼，“妈，你怎么来了？” 苏程明唯恐木辰受气，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这苏母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待见她啊。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提前说，要是我们两都不在家你不就白跑一趟吗？”苏程明拉着李梦娟上楼，回头对木辰说，“随便点些饭吧。” “那你把家钥匙给我啊。”李梦娟趁机要求，“我闲的时候还能给你们扫扫屋子。” 苏志平小两口都有工作，他们的孩子也刚上幼儿园。李梦娟cao劳那一家子就够累了，哪来的时间管自家这边呢？ 郑乔华看着他们走，对着木辰摆口型，“千万别。” 木辰明白这三个字指的是给苏母钥匙的事情。他虽然温和，但并不是没主意的人。他知道苏母和他不对头，也知道如果真让苏母有了家里的钥匙，那以后的日子肯定都不安生了。所以他不会主动提出给苏母钥匙，但是如果苏程明非要给，他也没理由拒绝。苏程明希望做个孝子，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木辰顾左右而言其他，“中午你要留下来吗？” “不了不了。按原计划吧。念木要不要和我出去玩啊。去海底世界玩。”郑乔华虽然背地里有时候言语上对苏念木会有些刻薄，但真见面了，谁会和一个连加减乘除都还算的不利索的小孩子计较呢。 “下午还有上课。”苏念木偷偷的瞥了木辰一眼，心里头痒痒的。 “不用上了。叔叔带你去亲近大自然。”郑乔华托着苏念木的屁股，把他往上提了提，“跟爸爸说拜拜。” “要听叔叔的话，不许吵着要吃零食。”木辰给苏念木理衣领。苏念木知道他这就算是同意了，凑过去“叭”了一声，脸上兴高采烈。他的性子像极了学生时代的苏程明，不喜欢窝在家里，总喜欢走出去看看世界。 “妈，你今天来什么事呢？”苏程明锁了门，又把书房的空调开起来。 “给你！”苏母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二十八万！我凑了个整！不就是找他借点钱吗？又不是不还！整天揪着这个说事！好像咱们家承了他多大的情似的。” 那是一张欠条，落款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上头有苏母的名字以及手印，“耨，现在有借条了吧。就当做是咱家找他借钱的。” 苏程明打量了一下欠条，冷笑，“借钱啊，那还得把还款的日期都写清楚啊。要不然闹到法院都说不清楚。” “你这个棍子打的！”苏母对这个欠条根本就是视如儿戏，没想到苏程明竟有把他当真的趋势。这可是二十八万不是二十八块，怎么可能真的还呢。现在用钱的地方这么多，小孩子上个幼儿园都要花上好几万。 “你老娘辛苦了大半辈子住个好点的房子都不行。” “不是不行。”苏程明感到头痛，“爸之前交通肇事已经把家里的存款都花完了，以前的房子又不是不能住，这几年能省点就省点。再说了，你要钱你不找我拿，背着我找阿辰拿算什么？你要我怎么面对阿辰的家人。” “反正他们家有钱。”苏母浑然不在意，“好啦好啦，你要签个日期对吧，我签。两年行了吧。” 苏母翻着抽屉找出一个笔，在欠条后面加了一个期限。 还挺像模像样的。苏程明就在一边冷眼打量着。 等苏母在耳边叫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苏程明才晃过神来。 “两年？”苏程明看着还款的日期嗤笑，“我一个月工资才六千多。小弟他那一家每个月都还得我倒贴钱。一个月最多存下一两千，我们一年能存下个两三万就很不错了。” “他难道还真会找我们要？！”苏母大叫起来，“我没让他……” “妈你够了！”苏程明也大声，一向温和的大儿子乍一大声起来杀伤力还是很大的，苏母连忙噤声。 “我就把话跟你放在这里吧，我不会和木辰分开的。除非他不要我。要不你儿子我绝对死皮赖脸的缠他一辈子！” 看这没出息的，也不知道是遗传谁。苏母心头唾弃。又想到刚来的时候撞见了那个监控器里面对木辰大献殷勤的男人，不死心，“妈知道你是念旧的人，可是木辰不一定啊。上次那个人，今天我还在家里面看见了呢？要不是妈来得巧，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呢。” 虽然木辰是个非诉律师，但是只要是律师，跟公检法打交道的次数总归会比普通老百姓要多得多。而庄靖容现在在中院工作，他们两个日后的联系密切点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程明对这个看的很透，但把这番话说给苏母听，苏母肯定不理解。而且，苏程明也不打算把这期间的利害关系分析给苏母听。相反，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 苏程明故作吃惊又按捺下来替木辰打掩护的模样，“他啊，我知道。木辰和我说过。” 苏母见有戏，连忙见缝插针，也跟着放软口气，“妈也是为你将来着想。上次给你的监控器装了没，是苍蝇是老虎，试试就知道了啊。” 苏程明强调另外一点，“行，我听你的，在家装个监控器。但你得保证，一个星期，木辰那边要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两个的事你就都不管了。” 9 苏母踌躇着，她也一把年纪了，别的不敢说，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意思还是挺准的。今天那个男的明显对木辰很有好感，“好。不过这一个星期太短了，还是按照妈之前说的，一个月。时间长了狐狸尾巴才会露出来。” “好。那就一个月。”为了以后的日子苏程明也是豁出去了，而且，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确实很多。 “好了就这样吧。下去吃饭。”苏程明把声音放平静，“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也饿了吧？” “你下次把家里钥匙给我吧。对了，”苏母警觉的问道，“这房子的户头是你吧？” “是的。”苏程明打岔，“钥匙的事下次再说吧。” 苏母想想，今天已经让儿子同意安装监控器了，钥匙的事情下次说就下次说呗。 “对了。”苏母絮絮叨叨起来，“我宰了一只鸡，家里养的，喂稻米长大的，油水可足了。你炖汤补补身体，这段时间都瘦了。我还做了馍馍，咸蛋，上次回去忘记叫你带了。” “好的。”苏程明应着，“妈，下次你说一声我自己回去拿就是了，你这大热天的，跑来跑起，小心中暑。” “身体没那么金贵。” 两个人开门往楼下走，在楼梯处遇到木辰提着两捆档案上来。这次又是做什么案子需要的材料这么多？苏程明快走了几步帮木辰提，“拿到书房？” “恩。”木辰没松手，“我点了快餐，已经到了。你们先下去吃吧。” “没事。”苏程明一边拎一捆，回头交代苏母，“妈你先下去吧。” 这才几步路就要使唤自己的儿子。苏母心里头冷笑，这木辰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吧。也就自己的傻儿子会一心投进去。 “念木我让哥带走了。” “你又提前知道了？”苏程明无奈的笑，他原本还想给木辰一个惊喜来着。 “师傅告诉我的。我原本想中午一起出去吃的。给你庆祝一下。” —————————————————————————————————— 白炽灯照的浴室亮堂堂的，浴缸里的热气在封闭的空间里弥漫，仅相隔一米没到的夫夫两都不能看清对方的眉目。 “就跟起雾了一样。”木辰笑着站起来，换了一个方向背贴着苏程明让他帮自己 擦背。 “我妈今天没说什么吧？”苏程明的手不老实的去挠木辰的腋窝，木辰躲闪的动作让他和苏程明之间贴的更深。 “没说什么。”木辰叹口气，“说实话，我真挺怕你妈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中国婆媳关系本来就是最难处的关系，哎呦……谋杀亲夫啊你。”苏程明钳制住木辰往后撞的手肘，漫不经心的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明天？好像没什么事。” “那正好。我找人去Ｓ大借了一些唐教授近年来发表的文献。你帮我跑一趟？”苏程明手上的动作依然轻重适宜。 从这里跑一趟去Ｓ城，大概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足够让苏程明叫人来家里装监控器了。 木辰很乐意为苏程明分担一些事情，他不加思索，“可以啊。” “路上开慢点。” 木辰也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等确定考上之后，你把现在这个工作辞了吧？唐教授的博士生不好念。不过他讲得真的很好。” 苏程明小声的笑，“说的好像你才是学经济的一样。你都没有上过他的课啊你怎么知道他教的好不好？你这是信口开河啊。” 木辰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程明又噗嗤笑开了，“我知道他教的很好。我上过他的课。他是最严的一个。我记得我所有科目当时都是85＋，就他的基础理论才拿了七十多。” 唯恐苏程明有养家的压力，木辰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在唐教授手上学一段时间之后接私活的机会是有的。反正咱们家现在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用钱的地方。” “你一个人会不会太累？”苏程明把下巴搁在木辰的肩膀上，但是没有用力。就是亲昵的磨蹭着。 “不会不会，我带的第一批弟子出来了。有些案子我不做我转给他们，分成的比例就是3：7。然后前一段时间不是有一个外省的四十万的案子，客户找的是我，我转给师弟。他们谈妥了，按照我们的规矩，二八分。我也拿到了八万。真的不会累。” “我知道你能干，放心。我保证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咱们也跟你那些朋友学，一年花上一半的时间出门自驾游，怎么样？”苏程明给他描绘着未来，他是真的有信心把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同性恋又怎样？他有把握过得比大部分人好。 “可以啊。”木辰在这些事情上面一向很无所谓，他继续叨念着，“我跟你说，只要你正常发挥，是没问题的。你之前念书的时候年年也都是一等奖学金，我记得你还拿过国家奖学金来着。柏涵教授和我打过电话了，如果不是有谱的事情，她是不会和我说的。” 木辰对自己的事情一向上心。而事关他自己的，反而都很淡然。法学要记忆的东西有一箩筐，临近考试的时候通宵的宿舍一排过去几乎都是，但是苏程明印象中就没见过木辰熬夜念书的。他一向都时间计划好了，一切按着步奏走。但是涉及到自己的，他却总是思前想后，唯恐漏着哪了。 苏程明咬着木辰的耳垂，往他耳朵里面吹气，“我这算不算走后门？来，今晚让我好好犒劳一下帮我牵线搭桥的恩人……” —————————————————————————————————— S大有新旧两个校区。 新校区硬件设备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但是木辰却更喜欢旧校区。 新校区占地面积一千多亩，要不是近几年扩大招生，常常百步之内只有一两个人的存在。旧校区的人文气息浓厚，一眼望去都是百年老树，衬得整个校园都像置身于绿伞之中。而树下，学生都是扎堆着讨论问题。 来S大断没有真的只领了几本辅导资料就回去的道理，木辰在去之前就给柏涵教授打了一个电话。确认她有时间之后，木辰领了资料就驱车往柏涵教授家。 而像柏涵这种为人师表的，每一年都会遇上成绩极其优异的学生，但并不是每一年都能够遇到在性情做派治学态度等方面都及其对胃口的学生。 柏涵和木辰的遇见是偶然。 新生报道的当天有女生因为中暑晕过去了，郑乔华见义勇为背着人上医院去了，留下木辰看行李。柏涵作为校领导来督查，看着木辰站着，就和他聊了几句。内容不外乎是生活上学习上的，结果就是在专业问题的互问互答中，发现木辰竟然将大一上学期的内容都预习完了。问了名字，才发现这就是今年拟定为校学生代表的新生。 柏涵对木辰的第一印象就很好了，更何况木辰第一学期交出来的成绩单太漂亮了。所有的专业课分数均是95＋，所有任课老师也都说，虽然这孩子性格内敛，并不像班上一些活跃的一有问题下课就缠着问，常常是将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了，才会来询问。但是询问的问题却总是层层递进，一针见血。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会发现他是将相关的学说都看的差不多了。 另外，木辰虽然大学四年都没有担任学生干部，但是在民主投票选举入党积极分子一类的，却总是能够得到较高的票数。在同学中的口碑也很好，不过柏涵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木辰愿意资源共享。 法学毕竟是一门需要记忆的学科。期末考试的时候虽然有划范围，但是答案还是开放的。而木辰都能够最先整理出一份复习资料，当其他人找他复印的时候，他也没有异议。而绩点这东西关系到太多荣誉和利益了，这种敢于分享学习资料的人，并不多。 当木辰到柏涵家的时候，开门的是柏涵的独生女儿唐心。唐心给他开完门打完招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屋子里走。 柏涵从躺椅上站起来，示意着木辰走过去，看木辰有点儿好奇的模样，不在意的摆摆手，“让她闹去，一个都当妈几十年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和唐唐吵起来了呗，说了唐唐一句‘我好恶心你啊’结果被唐唐删了微信，这会儿正打电话去找架吵呢。” 木辰咋舌，虽然干妈对自己总是笑逐颜开，但是骂起郑乔华从不心软。可骂来骂去一般也都是“我打死你！”“我拍死你！”“我踢死你！”这来来来回回的，有多少人吵架的时候会说“我好恶心你啊！”这样的话呢。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呢？”柏涵以长辈的口吻责备着。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包红菇罢了。”木辰将它放置在是石椅子上，也沏了一杯茶，边和边和柏涵聊天。 —————————————————————————————————— 中视伟业的监控器安装并不复杂，苏程明百度了一下过程之后就自己安装了，还下了一个APP在自己的手机里。唯恐苏母那边也有用户名和ID账户，苏程明又特地加了一重密码。 不得不说，苏母一方在监控器上是下了本钱的。只有拇指大的摄像头，随便往房间天花板里的装饰物里头一塞，就很好的融合进去了，而且像素也不错。要不是目的太黑暗，这个堪称缩短情侣距离的神器啊！ 按照苏母的要求，监控器一个安装在大厅，一个安装在卧室。苏程明弄完之后心里头有些发虚，想着这一个月结束之后一定要把它拆了，不然万一被木辰发现了，那真是有口也说不清楚。 苏程明也不是没想过和木辰提前打个招呼演场戏给苏母看，但是木辰并不是会演戏的人，要是他事先知道卧室里头有监控器，估计走路都会同手同脚了。为防止竹篮打水，这个念头在苏程明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丢到脑后了。 苏念木被郑乔华带进家里兜了一圈，被郑母热情的留宿下来。少了苏念木唧唧咋咋的声音，别墅显得有些空旷。 苏念木虽然留着苏家的血，却和木辰家里比较亲近。这和苏母总见缝插针的给苏念木灌输“远离木辰是”这样的观点也是有影响的。 郑家人虽然在苏念木出生时都为木辰不值，但因为木辰喜欢苏念木，也都跟着疼爱苏念木。希望苏念木能记着木辰的好，不要做狼崽子。 其实这个顾虑完全是多余的。苏程明心里头的那杆秤还是端的平的。他知道像木辰这样感情淡泊的人一旦付出就比其他人更死心眼，也知道木辰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而木辰之于他，也不仅仅只是爱人，更是亲人，是骨中骨rou中rou这样的存在了。 苏程明坐在转椅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用右手大拇指磨挲的镜面，里头镶嵌的那张照片是他和木辰高中春节时爬灵山寺庙还愿时照的。 两个人脖子上挂着求来的符，木辰手上提着写着“平安”二字的灯笼，他手上撑着写着“一生”的伞。 背后的那片天全是放鞭炮燃起的烟雾，单看那漫天的烟雾，苏程明都可以回忆起震耳的声音。 照片是请路人用手机拍摄的，像素不怎么好，两个人的造型也有点儿逗比，但是苏程明就是格外钟爱这张照片。或许是因为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确定关系后的出游，或许是因为这张照片代表着学生时代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