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血脉交融的守护
黎明破晓之际,寝殿内才逐渐恢复了寂静,偶尔几声啜泣也嘶哑极了。 凝视着怀里已经阖目昏睡的血族,闵渊伸手沿着哭红的眼角一点点地抚摸起来。 纤长的眼睫也随之细细颤动,柔软而又湿润,仿佛还有没能干涸的泪珠凝结在其间。 即便是睡着了,也知道乖乖依偎在怀里,循着熟悉的气息安心地沉眠,这种对彼此本能的依赖早就在这十几年里融入了骨血之中。 忍不住在眼角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感受着唇边柔软微热的触感,胸口更是充溢着无法言喻的餍足与安心。 曾经惨白得毫无气色的肌肤如今也日渐红润起来,甚至连抱在手掌里的侧腰,都不再是能轻易感受到轮廓的瘦削。 闵渊垂眸凝视着掌心里浮现出来的黑晶石匣,也有些罕见的踌躇。 不想被哥看见,还是挑了这个时间。 拨开了金色的锁扣,匣子便缓缓露出了丝绒布间那枚异常璀璨的戒指。 银色的戒托线条简约地汇聚于中央,托起了顶端那颗熠熠生辉的血红色宝石。 宝石由于色彩太过艳丽,以至于凝视久了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幻觉。像是里面正缓缓流淌着赤红色的血液一般,只是定睛一看,那些幻觉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黑丝绒布中取出了这枚诡异而又奢华的钻戒,闵渊便握住了怀里血族的手掌。 如果哥醒着的话,应该也会很喜欢吧。 屏息地缓缓将这枚戒指一点点地推入了血族的无名指之上,清冷的月色下红宝石显得澄澈至极,反而映衬得素白色的手指细腻如凝脂。 更为奇异的是,随着戒指被戴入指根,红色的宝石中便逸出了一道道血色的气息,从指缝间一路沿着手腕汇入胸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体内本该破碎的另一半血核之中。 沉眠中的闵西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浅浅地发出了一声低吟,鬓角的银色发丝便随之滑落了几缕。 随着血源气息流入体内,逐渐修补滋润起了胸口那半颗破碎的血核,手指上的宝石颜色也从最初的艳丽变得愈发深沉,成为了一种极为低调而又厚重的暗红色。 闵渊握着怀里闵西被戴上戒指的手掌,将人紧紧的搂入了怀里,甚至侧耳贴在了胸口前仔细分辨。 血核本就是与自己同源而生,如今被劈碎成两颗的碎核再度融合之际更是产生了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如同心脏悦动般将彼此牵连的玄妙气息。 无论在哪里,无论过去多少年,只要血核的气息始终没有消散,自己就终究能够寻找到哥哥的所在。 怀里血族酣眠的面庞乖巧极了,曾经那种脆弱的病态不觉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沉静而又温柔的神情。 自己的确是个胆小至极的家伙,以至于不能够容忍有一丝失去的可能性。 闵渊用指腹不厌其烦地反复摩挲着这枚戒指,往日眼底那种隐晦至极的阴鸷神色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几分说不出的笑意。 以后也请一直陪着自己走下去吧,哥哥。 - 对于闵西而言,睁眼之际窗外又已是黄昏暮色几乎毫不意外,只觉得身体仍旧疲乏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地步。 尤其是小腹那里,比起往日更多了分难耐至极的酸涩感,昨夜闵渊几乎是疯了一样…… 自己就连最后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没有了半分意识,累得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神智去思考。 从锦缎的被褥里伸出手臂在身旁四下摸索着,早已凉下来的身侧一摸就知道已经离开多时了。 不过那家伙不在身边的事实,让闵西隐约有种莫名失落的同时,更多的则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放松。 至少短时间内,自己才不想看见他。 只是又觉得现在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 盯着穹顶愣怔地出神了好一会,闵西才微微蹙眉地抱紧了怀里的软枕。 身上清爽得没有半分黏腻感,睡袍也换上了一件新的,应该是睡着的时候被带去清洗过了,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是自己太累了吗? 苦苦思索了许久依旧是一无所获,直到收回手臂想要捂住有些微微胀痛的小腹之际,闵西才突然意识到,手腕上总是清脆作响的锁链居然全部不见了。 匆忙咬唇压抑住腰身的酸痛伸手扯开被褥,果然脚踝上的锁链也一同消失了。 先前还纠结着怎么才能让闵渊不知道锁链已经被穆琳砍断了的事情,结果醒来却发现锁链已经被拿下来了…… 对于这种突然的事情,闵西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不担心自己会逃走了吗? 而且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心思。 对于这个问题,稍微深想几分,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这也导致闵西本能地有些耳热起来。 如今就算是再怎么自欺欺人,闵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穆琳的对话绝对被听到了不少。 只是究竟被听到了多少? 一时间连下床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躲在被褥里试图平复下内心的慌乱,偏偏拉扯被子的时候,手指上那枚暗红色的宝石却勾住了缎面。 这又什么时候被戴上来的? 没了锁链,又换上了戒指,这家伙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闵西脑海里一片混乱地凝视着手上这枚突然出现的戒指,试图摘下来却不知道是该意外还是不意外地发现根本摘不动。 除了可以左右旋转几分,就连稍微拨出来一点都做不到。 而且明明是冰凉的宝石,手指摸上去反而有种触手生温的感觉,像是一团暗色的火焰。 不过,倒罕见地和闵渊的眸子是同样的颜色。 正当闵西盯着戒指摸索的时候,寝殿门却传来了三声极为规律的敲门声。 “……请进。” 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只是又突然反应过来,闵渊从来都不会敲门,更何况这个时间他还不应该回来。 但是除了闵渊,还会是谁呢? 就在下一刻,看见推门进来男人的面孔之后,闵西便无法自制地产生一种时光错乱的恍然感。 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血族少爷一样。 身为管家的塞西尔总会在某个午后,穿着一身极为得体的西装推门而入,神色严谨地端来下午茶的托盘,提醒自己该放下书休息一会了。 “塞西尔?” 若不可闻的喃喃自语,落入同样有些思绪万千的塞西尔的耳中,血族那往日总是有些冷冽的神色也禁不住温柔了起来。 听到这种熟悉的呼唤声,就连再度和少爷碰面时内心一开始的紧张又或者是没有理由的担忧,都平复了下来。 “少爷,要喝点下午茶吗?” 床上的闵西眼睁睁地看着塞西尔一路走到了跟前,动作娴熟地在床头的圆桌上布置好了一切,这才不可置信地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袖。 如同不确定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塞西尔一般。 先前尽管闵渊答应了自己不会把父亲和塞西尔他们怎么样,但是说好的见面却迟迟没有兑现,就仿佛里面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无法见面一样。 可如今一直见不到的塞西尔,却突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甚至连鼻翼上的那副金丝框眼镜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相比于闵西惊喜到有些不知所措,塞西尔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少爷握着自己袖口的手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 戒托上熟悉的血核几乎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这次倒是没有用手段,的确是兑现了当初给主人的承诺。 反手轻轻地牵住了自家少爷的手掌蹲在了床边,就像是想要尽可能地让人方便确认一样,耐心得连眼神都柔和极了。 “少爷怎么不说话了?” 听着耳旁熟悉的声音,闵西一时间连鼻翼都有些酸涩了起来。 对于塞西尔这位血族管家,尽管起初觉得书中的这个角色有些过于严厉甚至是傲慢,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塞西尔,却给予了自己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都没有想到。”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又或者是留下病根?” 闵西哽咽着连续问了几遍,便有些不放心地想要亲自检查确认一次,而对于少爷的这种过分关心,塞西尔在熨帖之余却也多了分不解。 “少爷您不必这样的,为什么突然……” “怎么会没必要?水牢那种地方,我至少也听说过一些,被关进去怎么可能会没有受伤。” 闵西蹙眉便打断了血族的解释,根本不相信塞西尔的这种“宽慰”,反而愈发担心会不会真的留下了什么伤口。 对于闵渊做的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都有些不能认可。 就像穆琳说的,这家伙有时候肆意妄为得就好像根本没有一丝顾虑。 然而塞西尔愕然地扶了扶眼镜,仔细回忆着自己和少爷分开的这段日子,水牢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从谈起。 “少爷,城堡牢狱里的水牢几百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人被关到那里。”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