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黑云压城城欲摧
晚上十点，西大后门那一片连绵的小吃街依然人流如织，陈光合提前到了这条耳闻已久的街道，左顾右盼应接不暇。 她被人流裹挟着离开了约定好的地方，一看时间到了，便急着要回去，刚走了几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光合。” 她回过头，林芊羽穿着一袭白裙，笑意盈盈，俏生生宛如一朵新荷。 “考完试了？” 陈光合挽着她的手，两人穿着一摸一样的裙子，身高也差不多，林芊羽悄悄在后面把自己绑起来的长发散开，从背后看去几乎没有差别。陈光合发现她的小动作，笑着眨了眨眼。 “嗯，还没吃饭呢。光合你想吃什么？” “都行，慢慢转转吧。这里真大啊。” 她看着长长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霓虹灯牌争先恐后的介绍着小吃饮料，食物的香气伴随着最明显的辛辣味道飘满整条街道。 陈光合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也会跟小姐妹一起在课后逛街吃零食，常常一个下午就盯着让太阳消磨在恼人又愉悦的吃吃喝喝中。 她拿着一串章鱼小丸子往嘴里送了一个，夏季里凉粉淡淡的清香近在咫尺，林芊羽跟她说了两句就过去排队了。 陈光合看了一眼，那家的凉粉做的千姿百态，粉嫩与青绿皆备，装饰上淡粉的花瓣和青碧的叶子，已经不仅是单纯味觉享受了，怪不得那家店排队的人那么多。 队伍里很多都是成双成对的在等着共享一份漂亮的凉粉，陈光合刚准备过去陪她，却已经有一个高大男生走到了林芊羽身边。 她回过头朝着陈光合羞涩的笑了一下，后者会意的拿着小丸子离开了。 反正她们穿着同款衣服很好找，再不济也可以电话联络。 现在逛街的大多是西大的学生，男孩子穿着校服或球衣，通常是满头大汗的举着冷饮，女孩们就矜持多了，起码是认真打扮了再约着出门的。陈光合本以为自己这套扮嫩的装束会显得很格格不入，结果是自己想多了，不仅黑夜是她的保护色，年轻人毫无杂质的澄澈目光更带给她安全感。 路上无意间听了一会一对情侣吵架又和好的过程，吃完章鱼小丸子，陈光合把签子扔进了垃圾桶，准备回去找林芊羽。 回到凉粉摊子前已经没看见她了，排队的人都换了一波，陈光合开始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你跟那个帅哥在一起玩吗？” 林芊羽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自然交友广阔，陈光合陪她出去，十次里有六次都会遇上她朋友，有时候大家一起玩，有时候林芊羽就选择了更年轻的伙伴。 陈光合有时抱怨她不尊重老年人，总是被反驳她家里一堆备考资料简直像教导主任，所以才要跟同学一起吐槽她。 过了一会没见林芊羽回复，陈光合由街头一路找过去也没见着人影。她心里莫名有点慌，四周人影憧憧嬉笑怒骂，却仿佛被黑暗隔开了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她拨开林芊羽的电话，打了几次，都是响铃到最后一秒自动挂断。 街对面那对情侣不知怎得又吵起来了，女生被甩了一巴掌呜呜的哭起来，“你就是喜欢美女，就是嫌我丑，分手，渣男！” 陈光合被搅得愈发心烦意乱，本来走向街尾的脚步又转回来，她福至心灵的走过去，那个男生正急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要不你打回来，多打几下也行。” “我又不是美女的舔狗，路过看了几眼而已，再说人家......唉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我就轻轻碰了你头发丝一下，你搞的跟受内伤似的。” “打扰一下，你刚才看见的是穿着跟我一样裙子的女孩吗？我打电话也不接，消息也没回，有点担心她。” 陈光合的着急已经从心里满溢出来，吵架的两人也暂时放下了恩怨，女生对这些更敏感，她带着哭腔开口，“是，那个美女也穿着这件裙子。” “她旁边有两个男人跟着，像保镖。”男生补充，“就是气质有点猥琐。” “两个？”陈光合心道不好，刚才明明只有一个高高大大很清爽的男生，哪里冒出来两个猥琐保镖？ “你们最后是在哪里看到她的？” “巷口，花店旁边。”女生指了指街道中间的小巷。 陈光合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哪里也算灯火通明，只是幽暗的小巷口吞噬了外界的明亮，仿佛有一直择人而噬巨兽正等候着闯进去的羔羊。 她下意识地就要过去看看，旁边围观地人劝止了她，“里面什么也没有，是能容得下一个人侧身行走。” “它另一边是什么？” “居民区，原先是教职工家属院，不过很老了。” 如果有人带走了林芊羽，会乖乖留在哪里吗？他们开了车吗？会把芊羽带到哪里去，他们想要做什么？ 陈光合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大热天里冷汗涔涔地冒出来。两人看出她情绪不对，“要不然打电话报警吧？” “对，报警。” 她拿着手机半天也办法解开设备锁，转到通话界面拨出去的却是林仟仞的号码。 陈光合的音调在不自觉地发抖，她努力理着思绪想传达最有效的信息，但是汗水流进了眼眶，她闭上眼哭泣。 “光合，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芊羽不见了，她去排队买凉粉，但是后来拐进了这里的一个巷子，有人看见两个男人跟在她后面......” 陈光合说不下去了，“你快点找芊羽......” 她在原地待了一会，撑起软倒的身体从昏暗的小巷挤过去。 长久的潮湿与阴暗生起的青苔被人蹭掉了好多，陈光合与林芊羽的身形差不多，她可以肯定一定有男人从这里经过。 光亮再起之时眼前所见果然是一片低矮老旧的居民区，看着不时呼啸而过的车辆，陈光合不禁有些绝望。 警笛呼啸着响起，林芊羽出现的时候阴沉着脸，平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西装也染上了青苔尘土，黑发凌乱。 他走向呆立在路边的陈光合，才发现她的手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几乎是在碰到她的那一刻，一直摇摇欲坠的女人彻底脱力。 “没事的，警察已经在看监控了，时间很快，他们可以追上的。” 林仟仞把她搂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陈光合，还是在安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