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迷雾重重
第一百零二章 迷雾重重 浮屠圣功虽能助人迅速练成绝顶内功,但所谓“迅速”,也只是相较别门武功所费数十年寒暑光阴而言,浮屠圣功本身绝非朝夕之间就能练成。 万仞山当年修习浮屠圣功,凭借天赋之武学才能,深厚之师门积淀,孤居玉湖之上,摈弃所有世俗烦扰,也足足花费了数年时间。 闻人歌若能在短短两月练成浮屠圣功,那他的本领就强出万仞山数十倍还不止。就算没有七宝圣塔,他也早该成为超凡绝俗的顶尖高手,冰湖宫又怎会给七宝圣教打压成今天这般模样? 万仞山稍作思索,说道:“这杀千刀的闻人臭歌专擅旁门左道,不能以常人作为揣度于他。说不定他在浮屠圣功的基础之上,又琢磨出了什么速成法门,那也未可知。” 但这种解释,连万仞山自己都觉得不大可信,只觉得自己被闻人歌任意摆布,局势发展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掌控。 他越想越是迷惑,越迷惑越是愤怒,咬牙切齿说道:“我当年将冰湖宫四大弟子收入麾下,一来是看中这四人更有所长,本领奇特;二来也是存了几分压制冰湖宫的心思,有意剪除闻人歌的羽翼,保我圣教在西域武林世世代代称王称霸。没想到这闻人歌隐忍多年,终究还是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王临风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闻人歌既然和你有仇,那他如今练成绝顶武功,合该直接来找你算账才是啊。少林寺可从来没得罪过冰湖宫啊,闻人歌为何要残杀罗彻方丈?” 万仞山满腔怒火正无处可泄,王临风又一再追问到切肤紧要之处,更是惹得他火冒三丈,怒斥道:“你这小道士,怎么半点儿兵法计谋都不懂得?闻人歌有心坏我的好事,我要和中原武林谈判议和,他就假扮成我,抢先跑到少林寺杀了四十多头贼秃驴,如此一来,圣教和中原武林不但无法讲和,反而更加势如水火,不共戴天,非得斗个两败俱伤才能罢休,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王临风愕然道:“这……天下还有这样的毒计?” 他心思单纯,乍一听见如此狡猾jian诈之诡计,实在是万分惊诧,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却不由自主相信了。 其实万仞山也绝非善男信女,但在少林惨案这件事上,王临风却没来由的很信任他,总觉得他确实是遭人陷害。 万仞山想到眼下处境,语气陡然转悲,说道:“我这一生不知杀过多少人,就算认下少林寺这四十多条人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鸿儿还困在少林寺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凶相毕露,说道:“就算是闻人歌从中挑拨,但若这帮贼秃敢动鸿儿一根毫毛,我可不会有丝毫留情!先灭少林寺,再灭冰湖宫。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抬手往墙上狠狠一拍,哗啦啦一阵乱响,墙裂砖飞,灰尘弥漫。 王临风见万仞山神色无比凶恶狠毒,不由大为焦急,说道:“罗彻方丈说过的,绝不许少林僧众伤害万少主。万老教主,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反叫闻人歌jian计得逞啊。” 万仞山怒道:“罗彻死都死了,他说的话还做得了数吗?若是少林贼秃非要杀我儿子,他一头死秃驴还能管得着吗?”他骤逢惊变,方寸大乱,说话也失去了平日的豪杰气度,显得格外怨毒。 王临风回忆起少林诸僧各怀鬼胎的神态,少林阖寺是不是能遵从方丈遗命,确实很难说……心思一动,说道:“有了,我这就去拜见师父,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说给他老人家知晓。倘若师父肯出面替你作证,大家伙儿都知道不是你害死了罗彻方丈,自然不会去寻万少主的晦气了。” 万仞山本已万念俱灰,绝望愤慨到了极点,闻言怔了一怔,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却又不敢相信,颤声反问道:“你愿意替我说话?” 王临风点点头,说道:“人不是你杀的,怎能让你白白受这份冤枉?你要中原武林和七宝圣教不再争斗,这提议很好啊,罗彻方丈也是这么想的。我……我原本盼着和魔教痛痛快快大打一场,但今日看到罗汉堂诸位高僧惨死的模样,又听了罗彻方丈的遗言,我觉得……我觉得还是太太平平的最好了。倘若我能促成双方化解干戈,我一定竭力去做,咱们大家谁也不要欺辱谁了。”他这番话虽然说得通俗浅白,但慈悲之心溢于言表。 万仞山内心颇受震动,盯着王临风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愿意为我说话,那是再好不过了,但章碧津能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王临风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总要试一试啊,只要我师父信了你,那就万事无忧了!” 万仞山苦笑了几声,神色怅然,仰头叹道:“老夫纵横一世,横行无忌,临到老了却受jian人陷害,身蒙不白之冤。爱子性命,圣教安危,到头来竟都系于章碧津一人手中。嘿嘿,章碧津……章碧津……既生瑜,何生亮?我害得你发了疯,你现在又拿住了我的命门,报应啊报应!” 他这么说,显然是认定章碧津绝不会相信自己了。 王临风说道:“万老教主,我师父绝不是公报私仇之人,你大可放心。你解开我的xue道,我这就去拜见师父。” 万仞山说道:“好,好,且让你试一试又有何妨?”袍袖一拂,内力到处,王玉二人的xue道同时解开。 万仞山又说道:“王道长,你现在就去见章真人,若是他肯释放鸿儿,你就亲自送鸿儿下山,自会有人来接应你。但若你师父冥顽不化,那么老夫不日就会重返少室山,等到那时,我可就要大开杀戒了!哼,你们认定我是杀人如麻的老魔头,我就做个杀人如麻的老魔头给你们瞧瞧!” 王临风说道:“唉,你这又是何苦?咱们斗得你死我活,岂不是叫闻人歌称心如意吗?” 万仞山哈哈大笑,笑声又是悲怆绝望,又是说不出的狂傲邪气。 玉挽容方才被点了xue道,始终说不出话来,这时才凑到王临风耳边,说道:“少林寺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老教主不能再留在此处了,我这就送他下山去。圣教和少主总算于我有提拔栽培之恩,我……我虽叛了圣教,却也不能忘记这份恩情……临风道长,风哥,你……你多保重!” 王临风惊道:“不,小玉,你别跟着他去,万一……万一……我怕他不会再放你回来了。” 万仞山不耐他俩婆婆mama的样子,哼了一声,说道:“玉衡使必须跟着我。鸿儿太太平平,那就皆大欢喜,否则谁也别想好过!”顿了顿,心想王临风竭力相助己方,自己却对他说这种狠话,未免有失长辈体面,轻咳一声,说道:“王道长,你若是能见到鸿儿,替我带一句话。圣教之中如今人心浮动,很不安稳,我把他mama安置在了隐蔽之处。他mama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他,盼着他早些回来。” 王临风说道:“我都省得。” 万仞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抓住玉挽容,施展轻功,纵跃而出,转眼便消失在nongnong夜色之中。 王临风即刻前去师父所住的客舍。 夜深露重,少林全寺戒严。数名武当二代弟子守护在掌门卧房之外,见王临风匆匆到来,齐齐行礼说道:“见过大师兄。” 这几名弟子排位虽在王临风之后,实则年岁长王临风许多。王临风不敢忘了礼数,躬身回礼,说道:“深夜叨扰,实在不安,但我有要事,现在就要见师父。” 武当群弟子很是为难,答道:“掌门师叔似乎已经睡下了,大师兄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 忽然屋内传来一个清冷声音,正是章碧津说道:“临风,你进来罢。” 武当群弟子立即退开。王临风推门而入,但见地下摆着一只蒲团,章碧津盘膝而坐,身板挺直,长发委地,雪白发丝反射出一片华光,周身仿佛散发着淡淡光晕。 王临风伏地磕头,说道:“多谢师父深夜相见。” 章碧津拂尘一甩,万千柔丝缠住王临风的胳膊,轻轻巧巧将他扶了起来。 王临风顺势正跪而坐,问道:“师父睡不着么?” 章碧津答道:“今日降魔大会,群英荟萃,人山人海,却都是我不认识的生面孔,而罗彻圆寂,江湖上又少了一个老朋友,想来心中怅然,难以入眠。” 王临风心想师父年纪大了,昔年旧友大都已经离世,难免生出寂寥伤感之情,心里一阵难过,说道:“师父,您别伤心,徒儿一生都会侍奉在师父膝下,孝敬师父,陪伴师父。” 章碧津淡淡一笑,说道:“你别叫师父再为你cao心,那就很好了。”又问道:“你有什么急事?” 王临风定了定心神,说道:“师父,杀害罗彻方丈及罗汉堂诸位高僧的真凶,只怕另有其人。”接着把万仞山潜伏入寺来见自己之事细细说了出来。 章碧津静静相听,神色淡然自若,似乎王临风说的是最稀松平常之事,不值得有半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