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一夜好眠,天色放晴。 灰白草原零星冒着些嫩绿,上头覆盖积雪层层,提醒着昨晚一场落雪。 因着只宿一晚,若木早早起了,猫在马车里打着瞌睡。 这样冷还得起早床,这日子可真是够折腾的。 侍卫们收拾好营帐,跟着兵马再度踏上行程,落了雪的路不太好走,马车轧在雪里深深浅浅地颠簸,若木似睡非睡昏昏沉沉,感觉头愈发沉了。 她在梦里皱着眉,好似有人来了又走了,在马车窗格外不知是风声还是行军声,说的些话听不真切。 突然马车一震,她那正在钓鱼的脑袋猛的撞上车壁。 “娘子?”越九打马守在马车旁伴行,听到车内异动出声询问“可是磕到?刚有一深洼被积雪盖满了,车夫没看清楚。” …… 若木捂着额头,感觉头晕目眩的一时说不上话。 越九许久未听到回应,撩开马车窗格往里头瞧,正看见她一脸茫然揉着额头的模样。而一旁本该侍奉的天冬早躺得东倒西歪晃都晃不醒。 这天冬,呆笨痴蠢得毫无作用。 越九满头黑线,忙让旁人看马,她轻松跃上马车,撩开帘子进去。 马车上备着些常用药,她正翻着,若木手伸来按住了她。 “外头不现成的嘛,拾个雪球来得了。”若木往外望,远处层叠山峦隐在云气中,雪白一片蔓延至天边,与云气相接,好似身处仙境。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云中城,窗外仙境看久了,总怀念人气味重的大街小巷,满耳吆喝声锣鼓声,生活充实忙碌。 总比在马车上昏睡无趣的好。 她揉了揉额角,突然轻笑一声。 好在还有个人能解闷。 越九寻思用雪冰镇会也好,正准备打马去行队旁采点雪,又被若木叫住了。 若木懒洋洋道:“旁的雪我不要,你叫那宗臣给我弄新雪来。” “新雪?”越九眼露疑惑:“这雪已停了,就只有路边这些积雪,不知娘子要的新雪是什么?” 若木狡黠一笑:“新雪嘛,自然是兵马未踏过,我尚未见的雪啦。” “这…”越九迟疑道,不知怎么与宗臣去说。 “哎哟赶紧去!好痛啊。” 她突然捂着额头连连叫唤,催的越九只得赶紧拍马往行队头去了。 马车辘辘,甲胄兵器摩擦,打头的兵马军容寒肃,无人交谈。 宗臣在队首不急不慢行着,一如往常。 胯下仍是之前的那匹大黑马,只是旁边多了奔星宛虹两匹马。 一阵疾蹄声来,越九面无表情靠近宗臣,耳语了几句。 曲六侧头与旁低着嘀咕:“这不是那郡主的近身侍卫吗?怎得又来找将军了。” “许是郡主有要事罢。”常平说着往旁移了些:“你这一说话就要把头杵人脸上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也不知多久没洗头了。” 曲六挠挠头,瞪大了眼:“都是好兄弟你嫌弃我?昨夜刚用新雪搓了搓,干净着呢!” 常平听着瞅了一眼他的头发,油光发亮一缕缕,期间夹杂着不知是雪籽还是皮屑的白点,看得人心里恶寒,他赶忙移开眼,从怀里掏出巾子揉搓着眼,像要把那画面给涤荡干净才好。 前头越九似是听到“新雪”时回望了过来,待看清曲六头貌后,面露尴尬的转了回去。 这百夫长用新雪搓发,娘子要用新雪冷敷,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要不还是回去拿活血祛瘀的药给娘子敷着算了… “新雪?”宗臣突然道,黑沉沉的眸子远望着前路,“不知郡主以为什么是新雪?” 这一出声,才将越九神思唤回来。 “兵马未踏,郡主所未见之雪。”越九道,又顿了一下,“郡主说将军直接取了与她便好。” 不过是撞了下额头的小事,不愿用药就罢了,拿雪敷也算就地取材,可非得要那劳什子“新雪”,可不就是前路未踏过的雪。 这般标新立异,又给她照看马,又给她寻雪,是成心了要折腾他。 宗臣眼睑微阖,没再出声,只是手下将缰绳又攥紧了些。 额角还钝疼着,若木举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越看心里越闷。 本来白玉无瑕的一张脸,就这么添了个红包。 她看向天冬,这小侍女睡得比猪还死,倒在软毯上跟不省人事了似的。 要是之前颠簸有个人看着点,她也不至于磕到脑袋。 回去就把你丢的马坊做苦工! 想着就郁闷,她伸出根食指一下下的戳天冬。 “睡睡睡,自己主子都不要了!”若木越戳越气,直怼上天冬睡嘟了的脸颊。 正戳得起劲,脑门上又不知怎的一抽,差点又往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