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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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明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看事儿的人,见着街上乌央乌央聚集在一起的一堆脑袋,本能的就头晕,唯恐避之不及。但日本兵显然跟他不太一样。不仅如此,男人居然还无比主动地推着他向前,直接就往人堆最里面扎。 他没办法,只得顺着武藤的意思来。待到两人好不容易从不同的散发着汗味儿、烟味儿,还有不知是什么味道的衣服马褂或光着的膀子间穿过后,王良明只瞧见正中间,一栋房子外面的廊道上,几个人正围坐在那里打着扑克。 “嗨!你今天这手气是见鬼了是吧?这么几局都来王炸,可真是要吃死我们哥儿几个啊。”一个劳工模样打扮的男人一边抱怨着,一边扯过了自己随身的小布包打开,掰着指头仔细数出几枚硬币后,极不情愿地把它们连同几张纸钞一道,狠狠地拍到赢了这局的那人桌旁。 “老五,你还好意思说?”那人得意又认真地数着钱,脸都快贴到桌子上,生怕少了一分,嘴上却仍不依不饶地呛声道:“上次,对,就那次。你偷偷耍那么点儿小花招,坑了老子一个月吃饭的钱。奶奶的,这次出这么点儿血,还个不乐意了?” “嘿呦,还提那档子事儿啊?咋的啊?还跟这儿不服老子的手气是不是?”那个他们被唤作老五的男人一听这话,‘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然后,他把三个人摊在桌上的牌一把揽到自己这边,来回来去糊了(luo)了好几次,重新洗乱了顺序。 “来!咱今天再战几个回合,看谁先把谁搞死。” “行啊,来!继续!”剩下的那两个人也都蛮不服气得,将各人兜里的钞票全掏出来按在了桌上,显出一幅不彻底干趴对方就誓不罢休的气势。旁边一些围观的群众见此场面,当然来了劲头儿,不停地顺势附和,起哄架秧。 王良明十分无语,毕竟自己一贯自觉赌博一生黑。以前在北平上学,老师亦总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和其他同学们都要远离这种恶习。所以,当他见到眼前这帮为了点钱都恨不得快要杀红了眼的人后,本能就极为排斥,想要从人堆儿里退出去。 但一回头,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武藤正按着自己肩膀,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几个人将‘战局’进行下去。 不会吧?难道他也要去跟他们?…… 想到这儿,王良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便轻轻推了下男人,想叫他一块儿赶紧离开这儿。 不过,飞行员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把食指放在嘴边,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眼瞅着那帮人又没完没了地开始进行下一局,王良明不由得满头黑线,小声嘀咕道:“这破事儿,有什么值得的看头?” “嗯。”武藤点了点头,极为难得地肯定了他的意见。男人说:“他们打得其实并不是很好,和我们部队里面的战友比起来,基本就是,”日本兵顿了一顿,思考了下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后,对王良明讲:“基本算是,初心者,吧。” “初心者?”王良明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这个词具体的涵义。 “就是,”武藤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又绞尽脑汁想了阵儿,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个恰当的中文来形容:“新人的意思。” 王良明应了一声。此时,他感觉自己肚子已经有些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小声跟男人商量,要不要先去吃饭。可飞行员目不转睛地盯着桌边上那几个人手里打出的一张张牌,沉思了片刻后,竟真的低头问王良明:“他们这个,如果要加入的话,底分要多少钱?” “你要干吗?”一听到自己可怕的预想就快变成了现实,王良明不禁打了个寒颤,登时险些晕倒过去。他以近乎‘告诫’的语气对男人说:“要玩儿,回头你自己挣了工资再去挥霍。休想拿我的钱来干这档子破事儿。” 武藤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他见周围人太多,不便兄弟俩聊点‘自己人’的事儿,于是就主动拉着王良明从人堆儿里面退了出来,站到了外围:“良明,你相信你哥哥一次,好不好?肯定能赢些钱回来的。” “你……”王良明只觉得自己额头两侧的太阳xue十分厉害地突突直跳,乃至连自己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都仿佛被气饱了。他郑重地告诉飞行员:“你这是投机心理,知道不?” 说着,王良明又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准备开始一本正经、长篇大论地‘教育’武藤:“赌博这种东西,本质上而言,就是利用小概率事件取巧钻营的行为。这种……” 飞行员环抱着胳膊,瞅着他极其认真试图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想的模样,有点想乐。男人扫了眼周遭,就那个地方围着的人最多,心里便拿定了七八分把握。于是,飞行员也不管王良明想啰嗦的话有没有说完,直接拉了他,就重新往人堆里面扎了进去 “喂!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王良明冷不防地被武藤一把扯走,又挤进了拥挤的人群中央,心中不免十分惊诧。但他见周围的人太多,不敢大声乱来,只得继续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询问他。 武藤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根本不理王良明,颇为霸道地把他硬拉到了最中间去。那几个男人刚刚又进行完了一局,意犹未尽,一边数着钱一边又忙着洗牌准备玩儿下一局。 “几位大哥,”武藤这时候径直上前,还很恭敬地点着头,给他们行了个礼。王良明本想阻拦,可惜已经晚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听着飞行员继续不知好歹地问那帮,老北平人所常说的‘胡同串子’:“看你们玩儿的挺尽兴,我也想跟几位过两手,不知道几位意向如何?” 那三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爽快地答应了。“成啊,正好,镇公所那边估计下午也马上要开工了,我得赶紧回去。兄弟你就替了我的位置吧。”先前赢了一次的那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收拾了钱袋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他。 “好,谢谢各位了。”武藤答谢完后,便颇为自信地坐到了那人空出来的位置上,询问那个老五:“咱们这里,压底分,多少?” “不多,不多,”被称作老五的男人嘿嘿地笑着,冲武藤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兄弟看上去跟我们这几个做粗活的不太一样。大家就是图个乐呵,五十块,就行。” 五十块……看着那个老五伸直的五个指头,王良明觉得那简直就好似如来佛祖的神掌,不如干脆一巴掌拍死自己得了。可是,他懊恼地发现,武藤居然很轻松点头答应了这种条件,接着就转头看向了自己,伸出右手,说:“良明啊,来吧。我没带钱包,你先给我交一下。” 王良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险些背过气去。他想,这要是换在平常,自己和这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接下来要做的,基本上应该就会直接打掉男人伸过来的那副‘爪子’。 可是,几天这么相处下来,日本兵偏偏早就拿捏准了他的个性。男人知道他在众人面前‘吃不开’,就专门把他拽到了大庭广众之下。这让王良明很懵,因为周围围着的那一圈人,就好似深夜里院子后面那些高耸的山壁一般,无形中犹如千万层铁幕,直接把他逼入了‘无力回天’的境地。 其实,他倒不是因为有别人在,自己就不敢表达意见了。王良明只是觉得,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公开和日本兵闹这档子事儿,自己实在是没这个脸。再加上武藤若整点别的什么幺蛾子,说不定,就会让别人心里更加猜忌自己和他之间,那层本来就已经够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然而……恐怕就算不是跟武藤,是和另外的人,掰持另外的事情,自己也得拉那个人钻个角落里、没其他任何人的地儿私下谈吧? 王良明暗暗寻思着,不由得有些懊恼。他心想,这么些年下来,自己这人前畏畏缩缩的毛病,倒了还是没完全戒掉。尽管他一直在试图为自己打开局面。但每当站在人群面前,或者都不谈别的,就单拿这个日本人来说,早先积攒的那些决心和勇气就几乎被打压掉了一多半。 望着武藤挤眉弄眼的,毫无忌惮管自己要着钱;听着周遭那帮看客不知好歹地瞎起着哄,王良明浑身上下都十分无力。无奈之下,不敢公开和男人争论的他只得认命地掏出了钱包,极不情愿地抽出了一张大额的钞票。 就在这时,人堆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清脆的讲话声: “大学生,这位大哥是谁啊?咱这儿原来可没见过啊。” “啊,慧茹姐。”王良明瞧见李慧茹也在围观的人群中,更是心乱如麻,但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她打招呼:“他啊,是……” “啊,我是他的……嗯,长兄。” 武藤口中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把正准备阐述‘陕西商人’这一另类事实的王良明彻底雷了个外焦里嫩。 而日本兵依旧冲他得意而顽劣地挑了挑眉毛,继续对同样有些懵、搞不清眼前状况的李慧茹天马行空般地胡乱讲道:“我们家本来就是四个人的,不过你们原来只碰见过他俩。因为我一直在西安那边做生意,很少回来。最近那边生意也不太好做,索性就回来了。陪陪我母亲,还有老弟和老妹。” …… 王良明一恍惚,手中的钱包直接落到了地上,从中掉出了几个钢镚,在地面上骨碌骨碌地滚动了好几圈。 他近乎绝望地意识到,合着现在……不仅是陕西商人,自己还真得凭空整出一个亲哥来了? 武藤看上去,倒是丝毫没有觉得别扭。男人顺利成章地轻轻掰开他的手,抽过了那张钞票,又弯下腰把那几个硬币捡了起来,放在自己手中掂量了几下后,说:“你先去吃饭吧,过会儿给我带点就行。” ······ 拿着自己的钱去胡乱挥霍,然后自己还得被打发走了?? 王良明窝了一肚子‘气’,难堪异常。但他想,飞行员的嘴已经没谱到这份儿上了,自己若要当众跟他顶,搞不好真得要捅个大篓子。毫无办法的他,只能讪讪地答应了男人,头也不好意思回,径直往人堆儿外面挤出去。 “哎,真是亲兄弟,这么点儿钱的事儿都不分你我的,大气啊。” “是啊,有文化的人。又有个大哥回来了,不错啊这弄得。” ······ 什么跟什么啊······ 听着夹杂在人群起哄声中的那一两声‘赞扬与羡慕’的杂议,王良明的脸颊更是烧得通红。他低了头,匆匆忙忙想赶快从人群中抄个近道出去。 “等一下!”李慧茹见王良明出来了,也从人堆里面挤了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笑嘻嘻地问起来:“大学生,好久没见着了,一块儿吃个饭吧?” “啊……也···可以。”王良明答应着,心底寻思这倒反正也顺路,便没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那李慧茹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性格张扬得有些像个男人。揽着王良明肩的样子,好似要好的哥们儿一般。 难怪人家都管她叫假小子呢!王良明心想,这言谈举止,简直跟日本兵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么推着自己往茶楼去,搞得自己一个男人都十分不好意思,她居然能心安理得。 到了里面,李慧茹很快便选到了一个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亮着嗓门儿叫店小二过来点菜。王良明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楼下,那个老五还在那里洗着牌,一旁人也在旁边有说有笑地起着哄。但武藤却抬着头,正盯向窗户里面的自己,脸上看上去似乎不是很高兴。 难不成,他后悔了? …… 现在反悔了,有什么用?王良明只觉得一阵头痛,揉了揉发酸的太阳xue,不想再去管那个人了。回过头,他见李慧茹把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转给了他,颇为大度地跟他说:“良明,今儿个姐请你,你想点什么点什么。” “哎呀,这,”王良明着实有些难为情,推辞道:“我真的什么都行,还是jiejie来吧。” “怎么说话呢?客气个啥,快点。”李慧茹十分强硬地把菜单塞给了他,并要店小二仔细听着记好,不能漏了。 王良明叹了口气,心想又得欠下一个人情。李慧茹的性子,自己来这里久了,多少也是习惯了她的套路。于是他便不再承让,打开了菜单,开始跟店小二讲起来: “这个,胡萝卜炖牛rou,来一份吧。”一眼看见了这道菜名,王良明就联想到昨天日本兵还提到要弄点胡萝卜,可以补充维生素的事情。他考虑着,这倒是正好,以后要这里有的话,就多在这里买些。 若是真能有助于晚上自己看得更清楚,也就不再怕那个人捉弄自己了。想到这里,王良明内心里竟然还感到一丝丝小小的成就感。 可是,店小二却犯了难,说道:“抱歉啊,少爷,我们这里已经没有胡萝卜了……牛rou现在也没有新鲜的。您要不再看看别的菜?” “啊?哦这样啊,没关系。”稍稍有些失落的王良明,又将目光移到了下面的菜品上:“这个,清炒芥兰,蒜蓉油菜,都还有的吧?” 没想到店小二依旧摇了摇头,愧疚的神情也愈加‘深刻’:“真的对不住二位,这些……所有的蔬菜今天都没有了,rou也只剩下一点罐头可以用来炒一炒。实在是对不住。”说着,店小二连连给两个人弯了弯腰,表示着歉意。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啊?连个蔬菜都没有。”李慧茹的急性子明显有些耐不住,‘啪’地一拍桌子,把周围的一桌人都吓了一跳。 王良明赶忙摆手让她稍微平静下,一面又问起店小二来:“我记得昨天我们来这里的时候,看大家吃得菜都挺多,挺丰盛的啊。怎么今天突然就没了呢?” “唉,少爷,”店小二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万千愁绪: “这省里头今年赶上天灾。地里面东西那收成,简直是没法说。撒下去那种子,都叫太阳给晒死在土里了。哪儿来的庄稼可以收啊?我们这儿昨天,也是把最后的一点库存全都消耗了。掌柜的前几周说,要去重庆那边看看能不能进点粮食。可是到了现在,连个电报都没拍回来。” “不是说,重庆那边已经下令给河南补给物资了吗?”李慧茹在一旁补充道,对这般状况有些难以置信。 见她如是讲,那店小二立刻就有些紧张了。他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确认没有公职人员在座后,才小心地凑了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解释给她,说:“上边讲都是那么讲,但是具体做起来,谁知道?或者,谁又会去管底下是怎么执行的呢?” 听见这话,王良明心里面沉甸甸的。 “就拿咱们这儿来讲,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上面给的粮食本来就不是很多。就好比,”店小二说着,就拿起了王良明面前的勺子,又把送给他们的那碟子花生米推到了桌子正中央: “这盘花生,假如说,就是救济粮。上面运来整个县城的有这么多,大县城里分走一半,”小二用勺子舀了几遍,取走了约一半的花生,搁进王良明面前的碗里,继续解释:“乡镇大概又有十几个,再拿掉一部分”,碟子里的花生又下去了一大半,进了李慧茹的盘子。 此刻,只剩下了很小的一撮花生,有些突兀地停留在乍眼一瞧还挺大的盘子底部,显得十分不和谐。 “所以,这就是咱们这个小镇上所能分配到的全部粮食?”李慧茹指着盘底的那点儿花生,哭笑不得。可那店小二居然连着给她泼了盆冷水,回答道:“我的姑奶奶,要是真有这么点儿,也好啊。” 王良明和李慧茹眼睁睁地看着店小二用筷子一个又一个夹起了剩下的花生豆,分别放在他们两人自己面前的盘子和碗里。 “这个是给镇长的,这个是给警长的,这个是给书记的,这个……” 一粒又一粒,很快,那一小撮花生豆仅剩下最后一粒了。王良明不自觉地倒吸了口冷气,瞅着那店小二颤抖着胳膊,夹起了那最后一颗花生,拿到半空中,一松筷子,花生便直直地掉落到了桌下,在老旧的木制地板上蹦跶了几下后,滚进了一条裂开的缝里,不见了踪影。 “孝敬军阀。”店小二很小声地说完了最后一句,慢慢地把筷子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叹息了一声,脸色十分不好。 而李慧茹那泼辣脾气,听完这一番讲述后,竟也难得地有点沉闷。 王良明见状,赶忙打个圆场:“啊,那您今天这里有什么?跟我们说一下,我们随便点些就好了。” “只剩下一些点心拿得出手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您端上来吧。” “好,那辛苦您了。”王良明把菜单又还给了店小二,同时叫他帮自己和李慧茹倒上茶水。 望着那小二转身进了里面的厨房,李慧茹狠狠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按,guntang的茶水都差点溅到了王良明身上。那‘假小子’青翠的柳眉都气得倒竖了过来,忿忿不平:“这帮当官的狗东西也真是,成天就知道剥削我们老百姓,还怎么让人继续活。” “好了,慧茹姐。”王良明提醒着她,要她小点声,以防被军统的探子听到。 店小二端来了两盘绿豆糕,还有北平的特色驴打滚。这倒是让同来自北平的王良明和李慧茹很欣喜,也很欣慰,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暂时搁到了脑后。 “对了,良明,”品尝着甜蜜的糕点,李慧茹突然又想起了方才街角的一幕,便略微探身向前,好奇地问道,“原来怎么没听你母亲说过,你这个大哥的事情啊?” “啊。” 听见这话,心中骤然一惊的王良明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头疼亦再次来袭。但顿了片刻,一个离经叛道的‘弥天大谎’浮现在了他脑海里,荒谬到连他自己都被震惊了。他本想再寻思个更合适的借口,奈何李慧茹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所以只好仓促地回答: “这个大哥,是我娘和……前一任……,所以······” 王良明支支吾吾地编着谎话。李慧茹却大笑起来,说:“我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啊。没事没事,我理解,我理解。” “呵……那个,慧茹姐,”王良明没了辙,只得把谎圆下去:“我娘她……对这个事情比较……所以……还是……” “啊啊没事没事,都是女人,懂。”李慧茹笑着,又呡了一口茶,接着便跟男人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不当着你娘提这档子事,也不跟其他人说。你姐这张嘴,你还是靠得住的。” “呵……谢谢jiejie了。”王良明尴尬地答着谢,心里面却更是纠结成了一团,充满了对母亲万般的愧疚,与对自己的责难。 “对了,你大哥叫什么啊?”李慧茹继续追问着。 “他不姓王,姓武。名字的话,”王良明挠了挠后脑勺,话语间显得没有大碍,可脸却早已因为撒了太多的谎而涨得通红:“我……哥……他不让我们跟外面说……说是辱没了本家。” “哈哈,都什么年代来,看你哥五大三粗的那样子,居然还整得跟个清朝的夫人似的。”李慧茹继续打着趣。 王良明也只得跟着附和。 但他转念一想,清朝的夫人?这个飞行员的性格要是当真犹如清朝的女人一般,那可得有多么省心,自己也不用遭罪…… 用完午膳,李慧茹告诉他自己下午还有事情,所以要先回到县城里面落脚的居所,王良明便也不再挽留。目送着她坐了辆马车,往镇子外绝驰而去,王良明才又头疼地意识到,那盏不省油的灯,恐怕已经把钱输了个一干二净了吧? 王良明皱着眉头,脚下亦磨磨蹭蹭得有些抗拒,完全不想见到基本是‘意料之中’的糟糕场面。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不情不愿地重新挤进了人堆里。 果不其然,不出他所料,武藤将一大把牌攥在左手里,正思索着该如何打,脸上倒还挺淡然。而自己早先给他的那张大额钞票,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几个钢镚儿可怜地躺在一旁。 “大学生,快来帮帮你哥吧。这连输了两局了,是不是以前没打过?” “就是啊,快来看看吧。” …… 每一句话,都犹如投掷过来的粗粝石子,重重地敲打着王良明脆弱的耳膜与神经,让他的双腿不自觉地有些发软。 但没办法。王良明只得硬着头皮,鼓起勇气走到了日本兵身边,满脸黑线地瞅着他那一大把根本打不出去的牌。 武藤仍保持着那副淡然轻松的模样,冲他扬了扬眉毛,竟好似志在必得。 都这样了,还指望着能赢呢?王良明不敢当众发飙,只得默默在心里把飞行员来回来去骂了好几遍。这时候,他见那被唤作老五的男人又抽出了两张标号为“3”的牌,一红一黑,放在桌上。 “兄弟,哥让你一把。你来出个对子吧。”老五见赢得如此轻松,尽管心里面乐开了花,但觉得表面上还得显得客客气气得,不想在围观群众口中落下个欺负新人的口实。 王良明忍不住了,扒着武藤拿牌的左手,一张张仔细看了过去。谢天谢地,幸好,在一堆基本成单数的牌中,一张大王,一张小王,好似两根救命稻草,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大哥,我来帮我哥出一把吧。”见那老五点头同意,王良明急急忙忙地伸出手,就准备要去提出来那对王炸。可被武藤直接给挡开了。 “还不出?!再等就真输了!”王良明低声催促着他。日本兵却白了他一眼,悄悄说道:“听你哥的,没错。” “你!……”王良明气得头皮发炸,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能吐血。武藤不慌不忙地冲只拿着一张牌的老五摆了摆手,和另外一个男人简单说了句:“没合适的,你出吧。” 王良明无力地倚着男人的肩膀站着,仿佛世界都快要,或者说已经塌下来了。 另外那人出于礼节,也想让武藤先出一把。奈何飞行员却固执己见,执拗地要死,让王良明都恨不得当众踢他一脚。 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人又出了个对K,也只剩下了一张牌,王良明内心里面遍布了绝望与懊恼。他当然不是因为武藤输了赌局才沮丧,因为事实上,他还挺希望别人帮自己教训一下天天玩弄自己于股掌之间的鬼子兵的;而是因为…… 五十块钱的生活费啊!!!就这么没了,打水漂了!!! 武藤终于打出了那对王炸。王良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摇着头。看着剩下那十几张完全成单的纸牌,他明白,就算其他两人这轮都打不出,武藤也不可能保证他们两人手里的牌,都比自己小,能够一直憋到他打完全部 懊恼地叹了口气,望了望对面各攥着一张牌的那两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手中钱包的目光,王良明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不过这时候,武藤却拍了拍他的肩,眼里不知为啥,似乎显得很兴奋:“老弟,看好了,你哥是怎么赢的。” “赢?你还在做啥梦呢?”王良明鄙夷地瞥了眼这个还在做春秋大梦的赌徒,却突然发现,男人干脆利落地重新排列了几下牌的顺序,整理好后,一套完整的…… 怎么会…… 竟然会这样?…… 这么魔幻又现实?? “兄弟,没事儿,出嘛。”老五和另外那个男人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心想今天可真是赚了个大发。 武藤不慌不忙地把所有的牌全都重新叠得整齐,放在右手里。然后,男人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分志在必得的神色。接着,‘啪’的一声,他把牌全部重重地拍到面前的桌子上,把周遭围观的看客们都吓了一跳。 望着武藤按在桌上的右手,老五和对面那个男人以为他因为输了要发脾气,赶忙收起了先前的嬉笑。不过,他们的确也没有再笑的机会了。只见武藤冲他们眨了下眼后,便挪动开右手,之前叠好的牌一张不少且有序地露了出来。 “兄弟,这是,不打算玩了?”老五依旧没反应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另外那人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飞行员终于将所有的牌都摊开在了桌上,又如之前习惯性的那般,抱着双臂,笑嘻嘻地看向周围的人。 “这是……”旁边的人群里有人惊叫了出来。 “天啊,真是见了鬼的手气啊,直接丢了个······” …… “什么?!”猛然间回过味儿来的老五,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乎快把整个身子都贴到了桌子上面。他死盯着那整齐排开的一溜牌,不可思议地一张张读出了声:“3,4,5,6,7,8,9,10,J,Q,……K,……A………2…………” ……… 老五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艰难地数完这最后一张牌的。周围看客们如雷贯耳般的掌声在耳畔爆发,可他心中早就冷若冰霜。 武藤笑嘻嘻地起了身,不废话,直接将老五和那男人桌子旁边的钞票和硬币都拿到了这边,揣进了自己裤兜,丝毫没有半点迟疑。男人说:“谢谢了啊,我就不客气了。” “等一下,兄弟。”不甘心就这么输掉的老五拽住了武藤的袖口,乞求道:“再来一局吧?” “就是,再来一局吧。”另一旁那男人也不服气来了劲头。 围观的看客们见又有乐子可以寻,自然是抓住这个时机,拼命地起哄架秧。王良明则紧张地看着飞行员,生怕他头脑发热一冲动,又要搞事。 不过还好,武藤只是笑了笑,晃了晃手腕上的表,十分恭敬地对他们讲:“我该走了,等回头有机会再和你们玩儿。” 说完,飞行员直接无视掉老五和那群人的抱怨,径直推了王良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王良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暗暗庆幸,还好还好,上天眷顾,总算没让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打了水漂。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让他再做这种危险举动了。想到这里,王良明便回过头,想和他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可却发现,日本兵正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看,神情居然还那么严肃。 “怎么了?”王良明有些疑惑,边走边跟他搭着话:“那个,以后咱们还是少参加这种游戏吧。太投机取巧···太险了。踏踏实实挣钱,多好?” “你知道吗?”武藤努着嘴,似乎并没有因刚才从天而降的胜利得意忘形,反倒看上去像是有点郁闷:“今天,我其实本来可以赢更多的。” “得了吧。”王良明没好气地回怼了他一句,心里还隐隐约约有些后怕。他知道,刚才若不是那样的机缘巧合,这么一大笔钱,就要彻底丢掉了。 武藤瞅了眼他手中提着的布包,眉头却皱得愈发紧了,盘问道:“你们中午吃了什么啊?” “哦,就是一点甜点。”王良明如实回答了他。 但他不曾料想,飞行员竟如之前那般眯起眼睛,贴近了自己的脸。王良明嗅到了不太对劲的危险信号,本能地向旁边退了两步。但武藤的手却更迅速,直接拍在了他的后颈上,肆意地捏了又捏。 粗糙的手心揉搓着自己后脖子上有些柔软的皮rou,让王良明感到十分尴尬和难堪,全身的汗毛都快立了起来:“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 飞行员却扬了下眉毛,蛮不在乎地说了句:“没事,他们不会觉得怎样的。”说着,那只不太老实的大手竟就开始顺着他脖子,要往脊背摸索去了。 王良明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一般。但在大街上,大家似乎并没觉得这样的举动发生在‘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对劲,让他自己也不好显得过于矫情,只得忍了下来。武藤一把揽了他的肩膀,让他无法挣脱自己的控制。 “对了,我有件事很好奇。”飞行员笑了笑,把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那个女人,和你,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