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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巫蘅还是目光一痛。 她说了,她放弃,他回来,自此以后两不相欠,只作陌路,他说可。 她说了,她以后会在建康一个人生活,也许会遇到更心仪更合适她的人,也诚心愿他日后与妻子琴瑟在御,他说可。 他用一个字回了她,他答应了。 巫蘅闭上眼重重地深吸了几口干冷的空气,她撑着手站起来,水盈见她脸色苍白,正想说什么,巫蘅瞥过眼道:“我们以后,与陈郡谢氏再也没有干系了。” 其实从前也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她在那个繁华雍容堆砌着的家里住了一段时日。 转眼白雪纷飞,覆压整座城池。严冬时,那人也没有回来。巫蘅知道,开春就是他的冠礼了,那时候,那个翩翩少年会以更成熟的姿态回归。 “女郎,大女……我是说韶容夫人那儿,她好几次催人来找女郎你道歉,还说她当时一时嘴快,告诉谢夫人她们,说你与桓七郎早已不清不楚的……”水盈在巫蘅的寝房里拨着炭火,檐下滴水成冰,天气太冷了,巫蘅索性将她们留在屋子里一同烤火。 巫蘅闻言,淡淡道:“她也不必废这些心思,我如她所愿,再不能与谢泓有什么瓜葛了,如今她是韶容夫人,我是下等贱民,她要来算计我做什么,除了这条命,我还有什么她能看得上眼的?” 相处时的一点一滴,让两个侍女的心早就不知不觉偏到了巫蘅身上,水秀掬了一把清泪,细声说道:“她的命倒是真好,女郎怎的便如此命苦!” 原本是巫娆不得已仓皇私奔,巫蘅得到了谢泓眷顾,可是峰回路转,泰极否来,人生的无常还真是说不出清楚的。 巫蘅的眼注视着那铜铸的火盆里徐徐焚烧的炭火,低低地道:“这时只怕所有人都在等着谢泓回来,就连皇帝也迫不及待要看他的笑话……” “女郎……”水盈惊讶地望着巫蘅。 巫蘅敛唇道:“我对不起他。我倒宁愿是他舍弃我。是我冲动了。” 她和谢泓不同,她毕竟是女子,被负弃的女子,别人也不会再有什么兴致了,是一石二鸟之计,她当时心神恍惚,只是觉得前途绝望,就给谢泓写了那封信,她原本该自陈罪过,由他定夺的。 “女郎。”王妪这时推门进来,她这一身衣裳上卷了无数雪花,外头的寒风一股脑灌入内屋,碎雪乱琼在地面细细地铺开一层晶莹,她急急返身掩上门,就着烧得正暖的炭火走来。 她在巫蘅身边立着,弓了弓腰道:“女郎,琅琊王氏的王悠之约你一见,眼下正等在门外,他说是——谢十二郎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明天回来,加鸡腿! 后面会不会虐得肝疼?作者君摸着良心表示,不会。 毕竟没什么第三者哈。 女主还是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大无畏的,虽然我知道,这不对,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o^)/~ ☆、谢泓回归 “为何要同我说?”巫蘅不解, “我抛弃谢泓这事, 王悠之怎么能不知?” 这个王妪也不清楚,她摇了摇头。 巫蘅没想太多, 因为王悠之亲自来了,她也不好再称病不见, 抱了一只青铜暖炉出门去, 天寒地冻的, 王妪撑开竹伞替她挡雪, 不过徒劳无功, 巫蘅的衣上还是沾满了碎珠飞花。 一天一地的灰白色,脚下踩着覆雪的青石路也觉得碾过积雪的咯吱声有些刺耳,她疾步走了上去,王妪彻底落在了身后。 那个挺拔匀称,只站在那儿便如同山岳般巍然岿立的背影, 让巫蘅敛了敛唇,王悠之身后带了四名部曲, 他冲巫蘅颔首道:“雪天实在寒气入骨,可否容王某进门一叙?” 人都在雪里等了这么久了, 巫蘅也不能拒客, 对他福了福身,“王八郎且进来吧。” 这个“王八郎”听不出那种意味了。 王悠之目光陡地深了几许, 施然地随着巫蘅进门,宽袍广袖,形容自在。 正堂里, 巫蘅让王妪泡了茶,王悠之随性地蜷着双腿,微微斜倚,这坐姿很放旷雅逸,桌案边摆着零碎的几件玉样,光泽都不大起眼,他随意看了几眼,对面前斟茶的巫蘅的动作又几分好奇。 斟十分,最后倒了一些,只剩下七分了。 “巫氏阿蘅,敢弃谢泓的女郎,天底下当真只有你一人。”王悠之朗声微笑,露出红唇下雪白的几个牙,举手执杯敬她。 茶入口微涩,其实算不得什么上品,王悠之也无意多饮,放下紫砂雕玉兰清色茶具,悠然地后仰着身道:“你可是当真要与他情断?” “是。” 王悠之脸色微沉,“他不过让你做区区一个谢氏族长夫人,你便畏惧了?” 也许在王悠之看来,陈郡谢氏的族长夫人也未必入得了他的眼,可是这样的地位,巫蘅如何敢肖想贪恋? 她贪恋的从来都只是不知所起又引她深深悸动的那份情念罢了。 “我不懂你来的目的。” 巫蘅垂在膝侧的手,攥紧了玄色深菊暗纹的曲裾,骨骼泛白。她刻意避开王悠之的视线,可是心已大乱,因为他是带着谢泓的消息来的,分别近半年,他因为她放逐已久,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状况。愧疚也好,不舍也罢,即便是自此一刀两断,也总是要在他安然无恙的条件之下。 王悠之何等人物,他阅尽千帆,识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巫蘅眼中那缠绵的情愫,她刻意躲着不教他发觉,可他还是发觉了。 他敛唇道:“谢泓他很不好。” 浅描淡写的一句话,巫蘅已经咬住了内唇的唇rou,她不敢张皇,低声道:“他是谢十二,怎么会不好?” 希望声音里的颤抖没有让王悠之察觉。 王悠之撑着软席起身,他抿着唇凝视着顺从地跪坐在地的巫蘅,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巫蘅并没有悬崖勒马的意味,看来是真要铁了心了,他心里默叹一声,她的那封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谢泓。 原本谢同打算拿给他,但又先过问了王悠之,商榷之后,王悠之决意先来探探巫蘅的口风,如果还有转机,那封信先不要交给谢泓了,以免再生波折。 不过,看来是回天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