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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去年因为准备会试而进京,可运气不好,路遇一伙匪人,将盘缠给抢走,还将他人给打伤丢在山野里。 那盘缠虽不多,却是谢云舟在家乡没日没夜教书帮人写书信、状纸赚来的,就谢云舟万念俱灰时,他遇上了一个途径此地的富家少爷,那位少爷是个爱才之人,见谢云舟一副打扮,细问之下竟是个举人,便将他带回府中,好吃好喝供着。 谢云舟开始并不觉得有异,直到发现那位少爷对他举止越来越放肆,才终于明白那人竟有断袖之癖。可他明白,自己若是一走了之,在京城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于是一直虚与委蛇,直到避无可避,他把心一横,想使个法子将那少爷吓退,谁知竟失手将人给杀了。 谢云舟慌了神,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当作嫌犯捉进了狱中。可他到底是个聪明人,想了许多法子狡辩,再加上没有证据,一时间竟定不了他的罪。 那时,段家与那位少爷家有生意来往,而段老爷在本地的声名,连县令都敬他三分。少爷的爹娘便求他帮忙做主,严惩杀了他们儿子的凶手。 谁知段老爷与谢云舟接触过几次,觉得这人是个可用之才,便让身边的亲信许叔,想法子伪造了证据,将少爷家的一名小厮打成凶手,不仅令谢云舟脱罪,还将他聘到府里做了西席。 魏钧听完便明白,为何谢云舟在段老爷面前要如此隐忍,甚至甘愿伏低做小,果然并不止是为了生计而已,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爹为何要这么帮一个毫无背景的书生?” 段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许叔有次喝醉时提过,说爹心里有个宏愿,谢云舟这样的人,只需一些助力,注定是会平步青云,在朝廷中谋得个高位。而爹手上握着他这么重要的把柄,便相当于得到一把利剑,迟早能助他实现那个宏愿。” 魏钧总算明白,为何在人前宽和谦善的段老爷,私下里会对谢云舟如此践踏,因为他需要时刻提醒谢云舟,谁才是他的恩人,无论他爬的多高,段老爷都能随时让他跌回深渊。 他光想着就觉得手心发凉,谢云舟身在其中,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于是又问道:“你可知,爹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段斐摇头道:“这件事别说是我们,或是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许叔,爹连谁都未曾透露过。我曾旁敲侧击过几次,还惹得爹发了脾气,于是再也不敢问了。” 魏钧觉得段老爷想做的这件事,绝不止是生意这么简单,可偏偏难以参透。这时,段斐又叹了口气道:“许叔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如果谢云舟真是爹的私生子,爹也不至于如此对他。所以,大哥还是多虑了。” 魏钧苦笑一下,装作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倒真是冤枉爹了。不过他对谢云舟也真是够用心良苦了,不但让他做我的西席,还为他在外引荐铺路,由不得我多想。” 段斐轻嗤一声道:“可不是嘛,听说爹还想将他引荐给京中颇有名望的学者关勤做门客,若是能成功,这小子只要考上状元,再有个声名远播的师父庇荫,仕途恐怕就稳了。” 魏钧的手一抖,忍不住追问:“你说的可是连靖王都向他请教过学问的关勤?” 段斐点头,问道:“大哥也听过他的名号?” 魏钧震惊地久久未曾回话,过了许久才吐出口气道,“以往听过一些这人的事,时候不早了,二弟先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走回卧房时,看见苏卿言正在弯腰铺床,忙走过去道:“为何不找个丫鬟过来做,你肩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苏卿言无语道:“我自己就是丫鬟,哪有脸去吩咐其他丫鬟做事,人家真要当我恃宠而骄了。”她揉了揉肩,带了些撒娇的语气道:“不过被你一说,这里还真有些酸痛。” 魏钧淡淡一笑,道:“那药膏呢,我来帮你擦。” 苏卿言翻个白眼:“你不是刚刚才说,让我多提防那人,现在又惦记着人家的药膏了。” 魏钧按着她坐下,将药膏在手心捂热,然后不由分说将苏卿言的衣服扯下一些,柔柔在她伤口处将药膏揉开。 他低着头,十分专注,似乎怕不小心会弄疼了她,苏卿言觉得有股热意从背后一直往下涌,扭头问道:“你去段斐房里,问出些什么了?” 魏钧的眼神变了变,随后露出个苦笑道:“问出一件,可以算是惊天的大事。” 苏卿言吓得想要转身,却被魏钧将肩按住道:“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太害怕。”然后他缓缓将段斐跟他说的事全复述了一遍,苏卿言虽然对谢云舟竟会犯下命案感到无比震惊,却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这件事,就让你紧张成这样?” 魏钧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额头与她相抵,压低声音道:“真正让我震惊的,是段斐最后说的那句话。段老爷即将把谢云舟引荐给本朝儒学大家关勤做门客,你可有想起什么?” 苏卿言皱眉想了会儿,脱口道:“你以前和我说过,谢云舟能进翰林院,全靠这位关勤。” 魏钧面色凝重:“没错。可我还有件事没和你说,根据卷宗记载,那位将谢云舟引荐给关勤的乡绅,在辛酉年十月,全家遭遇灭门,无一人幸免!” 第61章 如今正是十月, 那些尘封的,作为年轻的御史中丞的经历中被淡淡提起的一笔, 对他们来说, 却是鲜活留存在面前的每一幕。 苏卿言突然觉得发冷,不由自主的, 攀近身边唯一的暖物。微颤的肩膀,不断往魏钧的胸膛处靠, 直至被搂进个温暖的怀抱, 那颗空悬而恐惧的心,才总算有了着落。 魏钧明白她难以接受这事, 连他这样久经沙场, 见惯了死亡之人, 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这门庭鼎盛的段府,转眼就会变成一座死宅。 不过他却乐于见到,小太后终于渐渐习惯, 与他同舟共济,偎依着寻求慰藉。 手指绕着她颈后,安抚地摸着那块圆润的突起,轻声道:“你也无需太害怕, 我猜, 这就是那镜子带我们来的目的。” “所以我们要拯救段宅吗?”苏卿言仰起头,眼眸亮亮的蒙着层水雾。 魏钧点头道:“大概就和瞿府的事差不多。不过这一次,我们面临的处境更加凶险, 因为能造成灭门之祸的,绝不止是一个人的力量。何况我记得,谢云舟在进了御史台后,为了曾经的恩人,下令彻查过此案,可最后一无所获,仍是成了宗悬案。” 苏卿言见他神色微妙,便问道:“你怀疑这事和谢云舟有关吗?” 魏钧道:“我只是觉得,为何会有这么巧,段老爷握着谢云舟的把柄,可在他拜入关勤门下,即将走上仕途后就被灭门。就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