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六零年代好姻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啥影响吧?

    *

    转眼到了八月上旬。

    县里收到了第一批大学录取通知书,其中就有柳小禾的。她被京城理工大学录取了,还是专业性颇强的信息工程专业。

    可与此同时,省招生委员会也往县教委和县一中发了一封调查函,要求对柳小禾的家庭情况进行核查。在调查结果未出来之前,录取通知书暂时扣压。

    这一下,县里上下颇为重视。

    教育局的李局长,已提前知道了此事。他叹了口气,心说县里好不容易出了个高考状元,却遭人眼红?只怕这事没那么简单吧?

    第二天,县教育局就派出了两名调查人员,奔赴柳集镇公社展开调查。

    半晌午,当调查人员乘车抵达公社时,柳青原正在邮电所里上班。

    他在柜台前忙碌着,就见孙玉梅急匆匆跑了进来。

    一见到他,就压低了嗓门说道:“青原哥,县里派人来调查你家了,据说跟小禾上大学的事有关……”

    柳青原一听,吃了一惊。

    小禾考上了大学,就等着领录取通知书呢。

    谁想,竟然出了这事?

    他搁下手头的事务,赶紧跑到公社里打听。

    可那些熟人们见了他,却是闭口不谈。最后,他急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找到了孙玉梅,让她帮着打听一下。

    那孙玉梅是个办事员,跟各个部门都打过交道,人头很熟。再说,她叔就是孙干事,正是管人事工作的。

    不一会儿,她就把打听到的情况,跟青原一说。

    柳青原一听,也有些发慌。

    原来,是来调查爹的黑历史啊?

    这还真有些麻烦。

    他回到所里,向郑所长请了假。

    从同事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就奔回了家里。

    *

    柳青原到家时,已近中午时分。

    娘和春梅嫂子在灶屋里做饭,柳晓静正在树下纳凉。

    她听闻此事,顿时惊呆了。

    咋就忘了这个?

    家庭成分对上大学,是有一定影响的。虽然大运动尚未掀起,可有着黑历史的家庭,还是会被严格审查的。

    平日里,爹总是乐呵呵的,除了爱喝上几口,看不出有啥问题。

    这样的庄稼汉子,能有啥黑历史?

    可娘在一旁听着,却变了脸色。

    她浑身哆嗦着,跟青原说,“快,你骑车去村头,把你爹喊回来!”

    见娘如此,柳晓静心知不对。

    赵桂枝呢,见小禾也大了,该说的事情也得给她透一点?省得闺女啥都不知道。

    她把小禾叫进屋里,大略说了几句。

    原来,爹年轻时,随着村里人一起出去当过兵。

    “当兵吃粮”是那时庄稼人的谋生手段之一,也没啥可厚非的。还不是因为穷闹的?爹当了几年兵,就成了兵油子,每隔几个月就给家里捎几块银元回来。

    而家里,就靠这个吃饭呢。

    解放战争一打响,爹当了逃兵回来,再也不肯出去了。

    可以前老实巴交的人,却变得油嘴滑舌起来,还特别喜欢结交朋友,一得空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

    可那时,家里没有一分地,穷得叮当响。

    剩下的那点“军饷”吃光花净之后,就揭不开锅了。爹没法子,就找到昔日的好友,在镇子上的乡公所里给谋了职,帮着站岗放哨,盘查行人。

    放在解放后,算是伪政权里的小喽喽吧。

    这段历史虽然不大清白,可在伪政权里当过差的多了去了,只要没做啥坏事,政府还是网开一面的。

    其实,爹是个善良的人,从不做亏心事儿。

    四七年那会儿,有几个当过兵的,一咬牙拉杆子当起了土匪。那个领头的,就是镇子上的许大个子。

    他找到爹,想拉他入伙。

    说你平日里在家闲着,该干啥就干啥,瞅着机会就去外面干上几票,弄点吃的。还跟信誓旦旦地许下了,一年给家里三斗粮食。

    可娘说:“许大哥,您就甭再提这个茬了,别说三斗,就是三担咱也不能去!你再拉着满堂下水,我可跟你没完……”

    娘拦着,爹也不想去。

    当土匪,那可是坏良心的事啊,可没啥好报。即便是放风当眼线,也不成。

    对许大个子,他是抹不开面子。

    以前在一起当兵喝过酒,算是个酒rou朋友吧。

    娘的远见卓识,果然应验了。

    解放后,拉杆子的土匪都被公审后毙了,爹也暗自庆幸。

    说起土匪的祸害,他们家也是个受害者。

    以前,爹在镇子上开了个小染坊,生意还成,勉强能裹得住嘴。

    可没过多久,就被土匪趁夜给抢了。那时,也没啥现钱,可那土匪狠到啥程度?把染坊里那成匹的白布都给搬走了,就连一包包的染料都没放过。

    当时,爹被土匪撵到墙根前蹲着,勾着头不准起来。他刚想抬眼瞅瞅,脑袋上就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当场就见了血,后来还留下了一大块疤瘌。

    自那以后,家里就更穷了。

    爹说,土匪都是镇子上的,早就瞄上了他家。他听到他们说话,就是镇子东头的。拿棍子敲他,是怕他看到脸,辨认出来。

    解放后,爹继续开着染坊,养家糊口。

    到“土改”时,为了分地才从镇子上搬回来。划成分时,家里没有土地,属于贫农,可爹因为思想觉悟不高,江湖义气太重却差点闯了大祸。

    说起来,也是怪倒霉。

    那天晌午,爹正在地里锄地,有人跑过来喊他,说是老所长叫他去镇子上喝酒。

    爹一听,就颠颠地去了。

    他进了酒铺子,见许大杆子也在,就呵呵笑着打着招呼。

    爹见了酒,觉得格外亲,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

    仨人喝得昏天黑地,嘴里也胡说八道起来。

    殊不知,这一场酒喝得痛快不假,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呢。这俩人,都是有案底在身的,是重点管控对象。

    可爹只顾着高兴,哪有这个思想觉悟啊?

    散了场,爹还未到家,就被“土改”工作组喊去交代问题。

    结果,在镇子上关了几天,就被放回来了。

    而一起喝酒的,一个被毙了,一个进了监狱。

    他自己呢,也因为思想觉悟不高,被划为四不清。当时,亏得他是个贫农出生,也没啥恶习。否则,可就麻烦大了。

    听到这个,柳晓静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事,可大可小。

    放在平时,也算不上啥。可到了考学、参军、招工、提干等关键时刻,松一点就过去了。可一旦有人死咬着,怕是麻烦。

    想着接下来的那一场运动,上纲上线不要太多。

    如果爹背着这个“名声”,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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