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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在干什么,杨梅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来了城里,杨珍秀店里空间很有限,杨梅为了尽快的把成衣尺码制定出来,倒是跟杨珍秀和多妹挤在一起,乔云和四毛却是随刘爱英回了她家住。 按照多妹的指点,杨梅顺着纺织路大街一路前行,终于在拐角的路边看到了那两个人。 在那里,驻立着一棵枝干虬劲的法国梧桐,灰白的树皮斑驳,巴掌形的绿色大叶随风摇曳,遮盖住临近正午火热的骄阳,偶尔有透过间隙的漏网之鱼,在地上投下陆离的光斑,这时候纺织厂还没有下班,路上行人稀少,两个少年正围着一辆倒立的自行车,熟练的运用着扳手、锣丝刀。 杨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犹如透过时光走进了厚重的历史,就像翻看发黄的老照片,而事实上眼前的这一切,却正在她的面前鲜活的上演。 “梅儿?这么大日头,站在那里发什么傻?”乔云的一声轻呼,打破了杨梅的幻想,她呼了口气,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 活着真好!活在当下真好! “你们在干什么呢?” “嘿,梅儿你想像不到吧,你四毛哥我现在能挣钱啦!”四毛见到杨梅,便收了手举着向她笑,两只沾了黄油和灰尘的手乌黑发亮。 顺着四毛嘴呶的方向,杨梅就见着树荫下停了不下八辆自行车,有摆放整齐的,还有倒立着车轮被肢解的。 “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的修车?”杨梅诧异道。 显然杨梅的样子让四毛很受用,咧开已生出青色绒毛的嘴唇笑了笑。“小瞧咱们不是?这点儿手艺哪里能难得住我们!” “跟转角修车铺的刘师傅学了两天。”乔云很不屑的白了得瑟中的四毛一眼,毫不留情的揭了老底。 转角修车铺?这话在杨梅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她才终于明白到底是哪个地方。目光转过去,那家修车铺就在这条街相反的方向,杨梅立马就回忆出那个长相着急的老板。 同行相嫉,那修车铺的老板把吃饭的手艺就这么传授出来啦? “隔壁钟医生带我们过去学的,他那里正忙着装车,维修的生意根本就没空接。”乔云似乎看出了杨梅心里的疑惑,“这两天你忙得不见人影,还来不及跟你说。” 乔云这话的意思除了解释事件始末,也在变相的交代他承了钟医生的情。 “哦,那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吧,才学两天你们就敢出来摆摊?”对于钟医生的人情,杨梅不置可否,这个得以观后效。如果钟医生是真心实意,她也不是占人便宜的性子,但要是对方心怀不轨,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你也不看看是谁!其实第一天我们就学会了,只是不好意思太嚣张。”四毛得意的拿扳手挽了个花,很快就把地上倒立着的自行车后轮内胎给拆卸下来。 接着又手脚麻利的拿了打气筒,给内胎加了气之后轮流把每一寸地方放到一个装满了水的搪瓷脸盆里,整条圆环状的橡胶内胎才没入水中一半,就见着水里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来。 “看看,这条车胎扎破了,就是这里漏气!” 杨梅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来,用手托了腮认真的看四毛卖弄。 脑子灵活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像模像样,毕竟举一反三的能力在那里。正好四毛就是这样的人,只见他拿过一个废旧电筒上的铁皮扎成的挫子,对着内胎上刚才冒气泡的地方唰唰的挫了几下,再从一条废弃内胎上剪下相同大小的一块橡胶皮子,也同样的挫得毛乎乎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增加了贴合双方的接触面,涂满胶水之后能把剪下的橡胶皮子牢牢的黏在破洞的内胎上。 就好像衣服上打的补丁。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年头可不专指衣服。放在一切稀少、昂贵的物件上都适用,像这样一条自行车的内胎去百货公司买新的,得花五元钱,五元钱在这个年代节省着用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二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在以勤俭节约为美德的年代,每个人都想尽了办法节约利用一切资源,杨梅看了一下,四毛和乔云的修车摊上大部份就是这种补胎的生意。 “喂,小meimei,我能给你们照个相吗?”一声温和问询打破了大树荫下的片刻安宁,杨梅转头,就见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纯棉针织背心,下穿一条时下最流行的蓝色喇叭长裤,把两长腿衬得笔直修长。在理发师傅恨不能拿碗扣在男孩子们头上修剪出一模一样头型的年代,少年却顶着一头非常罕见的三七小分头。 最叫人震惊的是,他的胸前,明晃晃的挂着一个相机! 正文 第185章照相 海鸥牌的相机有大半还被包裹在黄褐色的皮套子里,只露出黑亮机身以及很具有时代气息的两个镜头。 对于这款相机,杨梅有很深刻的记忆。前世有一个算得上要好的同事,她是一个摄影发烧友,对于动辄上万的单反相机嗤之以鼻,但却常拿了她老爸的老式相机出来显摆,她那台老式相机,正是眼前少年胸前挂着的那款。 老听她说什么:如果三、四十年前,你的脖子上挂着一架海鸥双镜头照相机走在大街上,你一定很牛。三、四十年后,在数码傻瓜相机充斥大街小巷的今天,如果你的脖子上还是挂着一架海鸥双镜头照相机走在大街上,你依然很牛。 至于具体怎么个牛法,她倒是曾涛涛不绝的说过,什么全手动,技术要求高啊,什么用这种相机拍照是一种态度,能教会你什么是‘认真’,使人养性扒拉扒拉…… 但杨梅只记住了一点:它贵,这相机放在八十年代绝对是个奢侈品! 而这样的一件奢侈品,现在却被挂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的脖子上。 “小meimei,可以吗?”少年半天等不到回答,便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再一次问道。 少年有一张特别白皙精致的脸孔,特别是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在阳光下似乎会发光。 “你,你要干什么!”四毛最先反应过来,他拿着扳手就过来了,一步挡在杨梅的面前,阻止少年上前。而乔云这会儿也从大树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守在杨梅的另一边,警剔的盯着少年一言不发。 “啊,照相,你们有没有人要照相?”少年的笑容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