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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启惊喜过后,呆呆地发愣,回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傅云英看。 目光炽热。 傅云英扫他一眼,“恭喜九哥。” “英姐。”傅云启强行握住她的双手,使劲摇了几下,“以后我都听你的!” 傅云英一笑。 “我说真的。” 傅云启见她不信,有点委屈,松开她的手,心里加了一句。 “云哥是第几?” 傅四老爷缓过劲来,想起那边还在继续张榜,问伙计。 伙计来回跑了好几次,告知他们前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几个,周大郎排第七,那个长沙府少年名叫袁三,排第五。 公布到第五的时候,袁三站在照壁前,叉腰仰天大笑,然后手指周大郎,低声咒骂了几句,挑衅意味十足。 周大郎气得脸色铁青。 这一下,大家都记住袁三了。 傅四老爷被逗笑了,虽然他年长,不该和小孩子置气,但只要听到周家人吃瘪,他不由自主想笑。 名次陆续公布,人群渐渐散去。 仍有考生留下不走,想看头几名到底是何方人物。 只剩下前四没有公布,傅云英眉头轻轻蹙起。 傅云启凑到她身边,小声道:“英姐,你一定在前几名,怕什么!” 傅云英没说话。 她有信心能排进前十,但前四的话…… 照壁前一片恭贺之声传来,伙计回到茶摊前,低着头说:“武昌府钟家少爷第四,赵家少爷是第三。” 只剩下第一和第二了。 伙计刚才还敢笑嘻嘻说话,这会儿不敢嬉皮笑脸,回话的时候揣着小心。 傅四老爷神色如常,“晓得了,再去看。” 扭头轻拍傅云英,安抚她道,“不怕,还有赵师爷呢。” 傅云英嗯一声。 或许她的文章写得太锋芒毕露了,失了含蓄,山长不喜。 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落榜。 最后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迟迟不公布,考生们等得不耐烦,抓着陈葵打听里头的情形。 陈葵应付众人的追问,满头是汗,“名次已定,大家稍等片刻,马上就送出来。” 他话音刚落,一名生员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却只拿了一张红纸。 陈葵忙接过来看,扫到纸上的名字,面露讶异之色。周围的人立刻如潮水一般朝他涌过去,他忙收起红纸,含笑走到照壁前。 站在照壁最前面的人念出红纸上面的字,“这是怎么回事?” 一片哗然。 考生们交头接耳,大声议论。 嗡嗡的嘈杂声一直传到茶摊这边,傅四老爷心头焦急,站起身,双手握拳,“去瞧瞧。” 伙计答应一声,正要走,傅云英忽然道,“等等。” 她站了起来,唇边噙着一丝笑容,“也该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朝时编的教材。 :南宋学者吕祖谦评论春秋时代一些人和事而写的一系列文章。 第63章 打击 江城书院,过二门,进讲堂,左边的过道通向三间明间,是主讲们平日办公之所。 已近巳时三刻,大门外的喧嚷声越过芙蓉花树传入雪白院墙内,娇艳花瓣淌下未干的晨露。树下执扫把洒扫落花的小童听见屋里传出主讲们的争执声,搓搓手,驻足侧耳细听。被走过长廊的管事看见骂了一句,忙赔笑着讨饶。 刷刷的扫地声再度响起。 一束光线筛过细密窗纱漫进明间,笼在窗下案桌上的两张考卷上,弥封的一角已经翻开,淡金色阳光映出两个笔迹清秀婉丽的名字:傅云,苏桐。 房里众人虽各持己见,气氛却很平和。 赵师爷坐在朝南的一张桌案后,眉飞色舞,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你们别问我,我当然更喜欢傅云的文章,不然我干嘛上赶着给他当老师?我也不怕你们说我偏心,我就选他!” 山长姜伯春笑着摇摇头,看向其他人。 傅云和苏桐的考卷中帖经以及其他诏告策表、天文地理部分答得一样好,没有一丝错漏之处。但就如科举应试不会一届出现两个状元一样,江城书院的考试从来没有并列第一之说。 姜伯春只能从两人自选题的八股文来分孰优孰劣。他虽是科举出身,八股文却做得并不是很好,当年全因为恰好猜中题目才侥幸得中,名次也排在最末尾,仕途上没什么建树。年老之际,朝廷选派他担任山长一职,他激动难安,亦生出几分雄心,想竭尽全力为国朝栽培更多有真才实干、于国于民抱有仁爱之心的人才。 先看完苏桐的八股文,姜伯春眼前一亮,技巧上还差了点,但字里行间可见功底,是个好苗子,本以为拔得头筹的人选已经出来了,但再看过傅云的文章后,他忍不住嘴角上翘,轻笑出声,气势凌厉,格式严谨,也是一篇佳作。 姜伯春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判谁为第一,只好将主讲、副讲们召集一堂,由众人评判。 结果不巧,今年礼聘赵师爷为主讲,教授人数刚好凑成了十二之数,大家辩驳来辩驳去,一半人选苏桐,一半人选傅云,还是争不出结果。 其实如果赵师爷识趣,为避嫌自动退出评判之列,倒是好办。 但赵师爷是什么人?岂肯为避嫌就把第一名拱手让给苏桐? 他不仅不退出,还非要堂堂正正选自己的大外甥。 两方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不下。 姜伯春不是意志坚定之人,神情为难。 老成持重的主讲梁修己喝口茶,缓缓道:“我尤其爱傅云的一笔字,端妍润丽,虽是台阁体,但未失欧、赵风骨,有大家风范。虽说笔法还是欠缺了点,结体还要再练练,不过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写出这么好的字,难得啊!” 书法家沈度的楷书婉丽飘逸,雍容矩度,深受明成祖喜爱,夸他是“我朝王羲之”。当时朝廷很多金版玉册、重要制诰、典籍文书都出自他的手笔,台阁重臣们也以此字体起草昭告,因此这种书体也称为“台阁体”。为迎合帝王喜好,也因为八股科举要求,读书人纷纷效仿,台阁体流行一时。 以至于到后来,科举考试必须以台阁体书写,不会写标准方正的台阁体等于无法进入翰林院,而且字形大小、粗细统一都有一定得要求,不能自我发挥。 过度要求字体的标准规范,导致书体全无个性,造成其千人一面、了无生机的局面,喜爱书法的文人大为痛惜,极为抗拒台阁体的演变,但大势所趋,无可奈何。 人人皆习台阁体,并不表示这种书体轻易就能写得好。 梁修己笃好书法,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幼时师从名师,一手楷书写得挺劲雅正,给人以神采奕奕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