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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里还是交错扯着些绳子,上面搭着洗过的衣服和床单之类, 偶尔跟着风半死不活地晃几下。 不用走进去, 就感受到一股子潮湿晦涩的气息。 与之相得益彰的,还有街对面的几个流浪汉。一人面前摆了个空盆子, 正窝着手蹲在地上晒暖。倒是挺惬意的。 许傲掠了他们几眼,握着温羽毛指尖的手紧了紧, “进去问问?” 温羽毛其实很想逃跑。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又闷又堵,还慌得厉害。 冒出来的念头有点大逆不道。 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到,没有爸爸也不耽误什么,她还不是照样长这么大了。 许傲耐心地等着。 她开口时,声音却比自以为的稳多了。还打开书包,把从家里带的爸爸照片拿了出来,“我自己来问。” 自己的爸爸自己找。 就算不能套个麻袋把他给mama绑回去,起码也要勇猛无敌地往前冲几冲。 正巧,弯着腰整理门口垃圾的胖阿姨就是这片的房东。 她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是有这个人,一直租的是我的房子。” 温羽毛的心口砰砰砰的,嘴巴发干,“那他现在在家吗?” “退房走了,说是以后都不在云南了。”房东阿姨打量了两人一眼,“你们找他什么事儿啊?” “那去哪儿了?”温羽毛顺口就问。 “嗨这我哪知道。”阿姨眉毛一挑,“他这个人少言寡语得很,房子租了好些年,就没来住过没几次,要不是我这记忆力太过人,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温羽毛哑口无声。 “那您方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们吗?”许傲解释道,“他是我小叔,之前跟家里闹别扭,一气之下来这边了,现在我爷爷病重,想最后见一面,先让我俩过来劝一劝。” 阿姨可能看他俩没多大,也不像是说瞎话的样子,吱呀一声,把防盗门拉开了,“跟我进来吧。” 她打开个黑色PU皮的本子,从一叠单子里翻找半天,拽出来一张,“给,退房时还在上面签了字。不过他从没拖欠过房租,所以这号码我也没打过。” 温羽毛伸手,接过来看。 右下角龙飞凤舞地写着“张峰”两个字。但字迹确实跟家里书上爸爸留下的那些很像。 退房日期是大年初十那天,这都已经又好久了。 许傲不动声色地道了谢。 两个人走出去没几步,房东又想起来什么,“等一下等一下,我整理他那屋时,从床底下找到张照片,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想着他可能会回来拿,就还没扔。你们直接给他吧。” 温羽毛又伸手接了。 这一路上里,虽然难免有情绪波动,但她潜意识里始终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 是mama太坚持,是怕mama失望。 所以是为了mama。对她自己来说,好像始终是隔着点什么的。 ……直到看到这张边缘起了毛边的陈年旧照。 里面,她还是个肥肥的小团子,坐在mama怀里啃指甲。 mama正要把她的猪蹄子从嘴里拿出来。 按快门前,大概是出声招呼了下的,两双眼睛齐齐望向镜头。一个满下巴口水,一个笑得温婉又嗔怪。 温馨得让人以为,好像只要照片再清晰那么一点点,就能从她们眼里看到对面举着相机的男人了。 又察觉指腹触到的地方有凹凸,她把照片反过来。 墨色的笔迹珍之重之: -小女羽毛与妻。 她看着这六个字,心底慢腾腾泛起一股尖锐的酸意,直冲到鼻尖。 眼睫一垂。泪珠啪嗒掉了上去。 留下的号码当然是打不通的。已经成了空号。 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的人再一次没了音信。 天大地大。谁知道他再去了哪儿。 眼泪一开闸,温羽毛被压抑着的那点孩子气再也按不住了。 她还没满十六,蹲在街边哭得喘不上气,最想做的就是跟mama说句话。 那边刚接通,她哇的一嗓子,嚎得更大声。 “怎么了这是?”温mama瞬间慌了,“别哭别哭,先跟mama说,怎么了?” 话跟眼泪一起到了嘴边。眼泪喷涌,话却又憋住了。 残存的那点理智忽然意识到,她尚且这么难受,mama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羽毛?”温mama急得不行,“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后来,温羽毛觉得,她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长大的。 暖绒的下午,陌生的城市。 她嚎得把旁边的流浪汉都给震惊了,忍住了没往mama心里戳刀子,在噎泣的间隙扯谎:“被老师批评了。” 许傲握着她手,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心疼得厉害。 她哭得一抽一抽,许傲的心就跟着一抽一抽。 在温羽毛同学忽然长大的这一刻,他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真完蛋了。 怕极了她的眼泪。 从前书里说烽火戏诸侯冲冠为红颜之类的。他全当笑谈一翻而过。 可这会儿,捏着温羽毛汗涔涔的细弱手指头,真想把整个世界都夺过来捧给她。 这直接导致,许傲外公第一眼见到的温羽毛,两只眼睛肿成了鼓鼓的单眼皮。 跟花鸟市场卖的金鱼似的,还是五块钱三条那种。 他老人家研究了会儿,拎起拐杖猛戳许傲的腰眼子:“你怎么回事?” 许傲被突袭得很无辜,“什么怎么回事?” “让你欺负人家女娃娃!”外公气哼哼的。 得,又背了次锅。 夜里,安顿温羽毛在客房住下后,许傲把温爸爸的照片拿给外公看。 他是觉得那个房东说得也不一定准,让舅舅他们帮忙在市内留意下这人。 外公答应了,戴着老花镜,又举着个放大镜把照片放大了好几倍,一寸寸确认好五官长相。 许傲等的时候,按着遥控器翻了遍电视节目。 本地好几个台都在讲近日里被捣毁的贩毒团伙,他随便选了个,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边蹙眉想着白天的事。 租了个不常住的房子,用的还是假名。 不希望别人找到他么。可明明是挂念家人的,但又把照片给忘在那儿…… 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去哪儿了。 温羽毛也一直在想这个。 下午哭累了,还什么也没想明白,就睡过去了。睡也睡不踏实,做了个梦。 梦到很小的时候,被爸爸驮在脖子上。他跟人说,我羽毛可乖了,除了爱吃手,没别的毛病。 正说着,没毛病的小闺女就尿了。 旁人乐道,这可是真乖,真给她爸爸面子。又道,你还不快把她拿下来,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