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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白水部深吸一口气:“你是不会放过昀羲了?” “是。”白麓荒神理所当然地认了,“不然你以为,我来此作甚?” 白水部点点头,最后问了一句:“我若不答应,你是当真不肯救她?” “事到临头,犹豫反复。”白麓荒神扬起一抹讽笑,“果然,你待她不过如此。” “犹豫反复是自然的。”白水部淡然回应,“不接受,少都符重生,或危害人间,或毙于你掌下。接受,我与昀羲天人永隔,她重新落入你手中。不论哪种结果都不能说是好的。我若代昀羲接受后一种,只怕她将来会怨我。但对我而言,只要李昀羲还能活在这个世间,还能吃美酒佳肴,还能品桃花清露,还能凌风舞剑对月高歌,还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哭或笑,还有时间在人世做她想做的事,我就会觉得再大的代价都可以接受。” 白麓荒神收了笑:“你想清楚了?” “其实我一介蝼蚁,选与不选,没什么两样。”白水部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澄净如水,“此时此地,力量碾压一切,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有你。若能助你作出决断,化解昀羲此劫,白铁珊何惜此身。” 洞中一时静默,可这静默之中却似有九千世界的震震冬雷。 白水部伸出手去,捡起李昀羲枕边的桃木小梳,像每一天早上那样梳顺了她的长发,熟练用两截梅花金枝为她挽起发髻,系上红罗头须。他扶她躺下,留恋地看了她一眼,用商量的口吻道:“消除记忆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我死后,就让她忘了我吧。” 白麓荒神道:“记忆没有消除之说,法术只能令其深埋。世间生灵的记忆存在阿赖耶识之中,累世累劫,永不磨灭。我强你万倍,不屑用这种伎俩。” “好。”白水部道,“我敬你一杯。” 洞壁边两只小酒瓮轰然炸裂,催熟的清冽酒液汩汩泻地,正是用桃汁和梅瓣酿制的新酒。他和李昀羲商量了好几个名字,最终还是没有取好。漂着红白花瓣的酒化作两只冰盏,盛着微冒热气的酒液,来到二人手中。 他们同时饮干,以空杯示意。 “我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身为神明,为什么要戏弄蝼蚁。 “人在作出选择的时候,善恶迸发,清浊齐现,是非常有意思的。”我看到了一只不一样的蝼蚁。 白麓荒神道:“你可以使出全身力量来反击我。” 白水部扬眉:“正有此意。” 生命的最后,他不想窝囊地任人宰割。他白铁珊是战场上和西夏铁鹞子面对面拼杀过的男儿,他想打得痛快淋漓,死得像个战士。 白麓荒神凝视着他,伸出手,像是一个起势,又像一个邀请:“过来。” 白水部向虚空中伸出右手,洞外漫天风雪狂涌入内。他在风雪中衣袂飘飞,若即将化蝶飞去。漫天风雪集于他的右手,将吐还敛,飒飒光华若万千支冰雪飞剑。他将全身气力汇于一点,右手带动全身向白麓荒神呼啸而去—— 在能割裂金石的细密冰刃攻击下,白麓荒神像水面倒影碎成千万片,又倏然聚合,若过隙白驹。他悠然抬起手来,像涉水而来,要攀折一朵莲花。 而白水部的右手,便是那朵莲花。 白麓荒神将手握合,白水部右手掌骨被尽数捏碎,发出恐怖的脆响。他猝不及防地发出半声惨叫,便咬住牙栽倒在地。大雪纷扬而落,盖得他衣发尽白。 第105章 凌迟 不等白麓荒神说出“再战”,他已猝然而起。手指碎裂软垂,但更多的冰雪将新生的冰剑牢牢冻在了他的小臂上,于电光火石间绝地反击。但他快不过白麓荒神。在神明眼里,他挥剑反击的一瞬间,足够婆娑宝树上一朵花从绽放到凋谢。冰剑靠近白麓荒神,便寸寸碎裂,因为去势太快,看去像是冰剑瞬间成泥。白光瞬间释出,白水部被一股大力弹到岩壁上,摔落在地,岩壁上留下大滩飞溅的血迹。 白水部用右手肘撑持身体,想要站起,却发现左腿已经骨折,而右腿麻木青肿,几乎找不到知觉。但白麓荒神的第一剑已至。一道潇飒的白光,像穿越千年的一个冷眼,像直刺人间的一束月华,像凉心冻肺的一口吐息,锋利得让人躲无可躲。他的右臂倏然离体,喷射的数丈高的鲜血将他半身染红。 白水部躺倒在覆了薄雪的地面上,暖热黏稠的血液慢慢将冰雪化开。他痛得还在抽搐,还未敢相信,两只手臂都已经没有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右臂断折处那一点惨白的骨头,茫然抬起头来。 白麓荒神第二剑至。 一支粗硬的冰剑,直接刺穿他的右胸,将他钉在地上。肺刺穿了,血从他口中奔涌出来,糊上他的头发和衣衫。 第三剑。地下陡然冒出一支铁剑,刺入他左肩,将他整个人挑起悬在空中。右胸深深的血洞里,鲜血疾流如瀑,淋淋漓漓洒在地上。 白水部沉重地喘息着,像下一刻就要闭目死去。忽然,他狠命地动了一下肩膀,阔平的铁刃直接穿过了他的肩骨,他整个人像折翅的鸟,跌落在地。右足曲起,蹬地,他单腿站了起来,带着一身淋漓鲜血,望向白麓荒神。他周身的血无声震散成千点万点血珠,遍布白麓荒神四周,然后倏忽凝结——一瞬间,芒针、飞刀、飞蝗石、枣核箭、梭镖、铁蒺藜从四面八万袭向白麓荒神! 若是常人,下一刻就会被射成筛子。但白麓荒神还来得及微微一笑,说道:“总算还不大废物,但毫无新意……”冲近他身的一刹,千万枚针刀石箭都凭空消失了,像是射入了不知名之所。下一瞬,千刀万箭又在距白水部背后仅有半寸处凭空出现,一点不浪费全从他身前穿出,激起偌大一蓬血雾。 五脏六腑几成碎末,白水部像死尸一样摔在地上,连呼吸都痛得吸不进一口气,但他的眼底依然闪烁着奇异的回光返照般的光亮。 第四剑是火剑。它明净而灼热,直扑他的双眼而来,他只来得及略将头转开。火刃呼啸燎过,他半张脸连脖颈胸口都是黏稠的鲜血和焦烂,耳朵烧残了,左眼痛得睁不开来。 第五剑是木剑。地上石缝里生的一根木枝刹那间涨粗十倍,绕过他脖颈入地而生。这时,地上沾着血沫的残雪忽地聚合成一道轻薄的冰片,流光般掠向白麓荒神,直飞到距他瞳眸数寸处才滋地消融。白麓荒神眸光一转,木枝死死嵌入毫无相抗之力的白水部的脖颈,整整沉陷下去近半,再嗖地抽回,一下就拉开了他半条脖子。白水部声带气管俱被割断,头歪在一边,腔子里冒出的滚血和热气泼在残雪上,化开了一大块。 “想不到你还有一战之力。”白麓荒神眯起眼睛,“可还是老套之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