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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也不怎么受用,趾高气昂地跳了一下,回去告诉白秀才:棍子还回去了。 白秀才怅然若失:“她可说了什么不曾?” 鲤鱼翘起尾巴:“她夸我可爱!” 白秀才那一天都再没说话。鲤鱼沉默地载着他游过垂柳,游过落花,游过摇曳不休的屋舍倒影,游过这个有许多浣衣女的小镇,从白日游进黑夜,又从黑夜游到破晓日出。 最后他们都累了。两岸是旷野,白秀才便现出原形,仰面躺在江上漂流,鲤鱼藏进他胳肢窝里做梦。林子里飞来两只白鹭,真个把他当成了尸体,长脚在他脸上踩来踩去,冲他眼皮拉了一泡稀屎,白秀才也不动。 等鲤鱼醒来,见这两只白鹭都快在他身上做窝了,便一个鲤鱼打挺撞在他胸口,吓飞两只鸟:“还不起来!” 白秀才掬了把水,擦去脸上的鸟屎,露出眼睑上一片红。 鲤鱼又想起昨天的情形来了:“喂!昨天那个女人是谁啊?” 白秀才的声音毫无波澜:“我以前的未婚妻,阮红芙。” 第6章 寻父 他们逆流而上。 紫薇花开始落瓣,细碎地漂在水上。鲤鱼喜欢在花间转来转去,欢叫:“花瓣澡!花瓣澡!”白秀才跟它说了很多岸上的事,比如美女要洗花瓣澡来润养肌肤。它也喜欢安静地呆在水下,眯起眼睛看着阳光、花瓣在水纹间摇曳,变幻出魅惑的眼波。白秀才也说过,他曾经住过大宅子,园子里有长了许多洞洞的假山,开了许多花花的水池,他经常坐在池边看书,花瓣落了一身,蜜蜂嗡嗡,蝴蝶翅子擦着脸,拿书去拂,怎么也拂不散。 近来白秀才也常发呆,看江边的女子洗衣裳。他把山里得来的果子和甘薯趁着暮色放进贫女的衣篮里,这样那些面有菜色的女子就能得一点充饥之物。 有一回,一个小童失足落水,浣衣女在岸上连连呼叫。白秀才在水底现出原形,一把托住他脚,推往岸边去。母亲一把将他抓住,孩子登时吓哭了,指着水里大叫。他母亲听了孩子的话,便伏身下去,连连叩首:“水仙保佑!水仙保佑!” 鲤鱼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冲冲问白秀才:“我们做过多少件好事了?” 白秀才微笑着,点指头一算:“琐细不论,已有八百七十二件了。” 鲤鱼蹦蹦跳:“大好!大好!等满了一千零一件,我就能化龙了!” 白秀才见它欢喜成这样,不由后悔当日信口胡诌。他扪心发誓,定助它跳成龙门,不负当日之诺。 他们游出一段,忽听扑啦一声水响,转头一看,又有个小小身影在水里浮沉。 白秀才叹了口气,化为七尺汉子,又游过去救人。岂料那孩子一潜,水面上就没了影。白秀才驻足观望,那孩子却半天不凫出水面。他急了,又缩成小人,纵上鲤鱼背:“我们去前面看看!” 鲤鱼一跃老远,哧溜一下转了个圈,大致圈定位置,又哧溜一下画了个小圈,结果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鲤鱼叫声“找到了”,便被斜斜撞飞。白秀才在鱼背上飞了两个筋斗,才紧紧抓住鱼鳍止住。 往那东西看去时,原来是个蓝衣裳的小姑娘,伸长了手臂,鱼一样滑溜,在江水里头简直横冲直撞。她一会往上折,一会往下落,迅捷得像一只翠鸟。 白秀才想了想,对鲤鱼耳语几句。鲤鱼冲天一纵,嘶一下正好贴了她耳边掉进江,一串亮闪闪的泡泡。经过她耳朵的一瞬,白秀才大叫一声:“喂——” 小姑娘惊惶得捂住耳朵,停在水中,四下张望。水波平静了,阳光从上面照下来。她看到一尾金红鲤鱼悠然游近,鲤鱼背上竟然坐了个小人。小人头上生角,头发披挂着水藻,穿一身素白花瓣,意态闲雅。小人开了口:“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在江中扰民?” 小姑娘真以为遇上了神仙,立即悬在水中屈膝合掌:“神仙!小女曹媛,在找爹爹!你见到他了吗?” 鱼背上的神仙问:“你爹怎么了?” 小姑娘道:“前天我爹爹不慎落水,生死不知,我来江里寻他。我母亲已经被官府关起来了,知州说她杀了我爹!我无论如何要找到爹爹!” 神仙关切地说:“别着急,我们帮你找爹爹。你爹是在哪落水的,你寻了哪些地方,同我细说说。” 小姑娘引着一尾鲤鱼,像一只巨大的风筝映在江底。白秀才勘察了地形,见曹媛父亲落水之处水流湍急,隐藏着无数漩涡,经过峡谷,陡然开阔,细水长流。小姑娘就是从这里开始,往下游一直找。 白秀才阻住要继续寻找的曹媛,让她原地等着。他思索片刻,唤过鲤鱼,猛地冲进重重漩涡之中。小姑娘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了。 鲤鱼和白秀才被水流冲着稀里哗啦晕头转向,渐渐被卷到近峡口处,又被狠狠地冲回来,几个兜转,再次被卷进漩涡中。白秀才伏低身子抱住鲤鱼:“稳住!稳住!”鲤鱼真是好棒的娃,左颠右簸的,居然也死命梗住不打转转,听白秀才一声“冲!”它尾巴一甩,向前一冲,像碰到了一堵硬墙,一下子给掀了回来,又叽里咕噜打转。白秀才心下慌神,可鲤鱼身子一挺,又往前冲。眼看要碰到,白秀才大叫一声:“往左!”鲤鱼顺势一转,一下子滑了出来。 在一小块静水里,两个都吐了一串泡泡,长出一口气。 白秀才看到身后他们出来的地方险象环生,向前似乎只是一片汤汤急水,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是许多股阴阳水在此交汇。那暖水上浮,冷水下降,又产生循环和回流。鲤鱼道:“我头都昏了!何不想个法子,寻个东西丢进去?” 白秀才点头:“我正这么想呢!” 小姑娘见鲤鱼冒出头来,焦急地问:“神仙,你没事吧?” 白秀才叫道:“丫头!你寻条棉被来!” 曹媛不知他作何用处,但立时跃起,冲向村庄。不一时,她就扛着一卷棉被回来了。 白秀才让她拣了三四块大石头,约莫三十来斤,裹在棉被里头,两头扎紧,向这边丢来。 棉被砸得水迸老高,一下子沉进水中。白秀才化出七尺,抱持着棉被,直到它吸饱水,然后把它舒展成长条,看准水流的方向,一下推进去。 棉被被卷得打风车一样呼呼飞转,咕嘟咕嘟冒泡。鲤鱼睁大了眼睛:“哎呀,它往上面去了!”白秀才说:“快!我们抄旁路跟上!” 鲤鱼贴着江底,快速跟上,眼见那棉被黑乎乎的一条,跟着水流忽上忽下,在沙里几个翻腾,竟往上游去了。他们紧紧跟着,过了一阵,那棉被栽下来,悠晃几下,不怎么动了。 “就是这一片,我们找找!”白秀才兴奋地说。 鲤